第四十八節 酒廠

酒廠?沙正陽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指紅旗酒廠。

雖然這酒廠叫紅旗酒廠,但實際上這是南渡鎮的酒廠。

這家酒廠始建於清朝道光年間,後來在光緒年間一度興盛,在民國年間定名為東升燒酒坊,解放後,這家酒廠也存活了幾年,1958年停產,後來又在1964年後復產,但是規模卻小了許多,只能勉勉強強存活下來。

在八十年代中期也曾經紅火了幾年,但在87年後就在市場競爭之下迅速衰敗下來,88年末,紅旗酒廠就開始入不敷出,運轉困難,拖到去年,再也無法維持,轟然倒閉。

而這家鄉辦酒廠因為欠紅旗村和隔壁的東方村部分征地費用以及多年租用土地的費用,鎮上索性就把這家酒廠折抵給了紅旗村和東方村集體,其中紅旗村占五成,東方村占三成。

而因為涉及到還欠外邊債務接近六十萬元,鎮上想要退給廠裏,但紅旗酒廠根本無力支撐,最後雙方爭執不下,最終南渡鄉工業公司承擔了這筆債務,但是占了兩成股份,成為鎮上與兩個村的聯辦企業。

雖然成為鎮上和兩個村聯辦企業,但是紅旗酒廠實際上已經徹底關門,除了一些廠房、倉庫和酒窖等固定資產外,還欠外邊為酒廠提供糧食的多家私人和集體欠款接近六十萬元。

折算下來,這家酒廠其實已然有點兒資不抵債的味道。

當初紅旗村和東方村也不願意接受這家酒廠,希望鎮上能把酒廠收回去,而把租用的土地款支付,但遭到了鎮上的拒絕,理由紅旗酒廠是獨立法人,只是屬於鎮工業公司,和鎮財政沒有直接關系。

胳膊也拗不過大腿,鎮上甚至還專門把這家酒廠重新就行了工商登記,變更為鎮上與兩村聯辦企業,而管理以紅旗村和東方村為主,鎮上基本上不插手了。

這個酒廠也就成了紅旗村和東方村的一大心病,征地款和租地款不但沒有拿回來,而且還背上了這樣一個包袱,外邊還欠著幾十萬欠款。

雖說會由鎮工業公司承擔,但官大一級壓死人,誰知道哪天鎮上會不會賴賬?

這種事情攤上,誰都會心裏不順氣。

也難怪高長松對南渡鎮黨委政府一肚子氣,連郭業山到村上來,都會被高長松擠兌一番,這也是沙正陽中午在食堂吃飯時聽得劉家國私下裏說的。

“謝文書,酒廠在什麽地方?幹脆我就直接過去找高書記。”

沙正陽有些印象,這家酒廠前世中也還會起起落落,先後被多個承包人承包,九八年九九年曾經有過興旺的氣象,但是迅疾又落了下來,一直到2008年,這家酒廠因為資不抵債,最終被法院司法拍賣,幾度流拍,後來終於有人接盤,也是看上了酒廠的土地,開發成了一個住宅小區,紅旗酒廠最終消失。

“就在前面路邊上有半裏地,從這裏出去,沿著馬路走,有個挺大的廠門就是了。”謝子和本來想陪沙正陽一塊兒去,但是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又顯得過於熱情了,有點兒掉份兒。

不就是一個新來的年輕幹部麽?聽說是當過前縣長的秘書,但是又傳聞被調走的縣長犯了錯誤,才會剛來半年又被調走,所以最終謝子和遲疑了一下,只是走出院門,給沙正陽指了指路。

自行車蹬出三百米,老遠就能看到一個在這一片農地中顯得有些突兀的廠房。

雖然最高也不過是二層樓,但是畢竟也是二層樓,而且足以容納兩輛大貨車並行的大門也還保留著這家企業的昔日榮光,一面有點兒像紅旗轎車標識的紅旗塑像就擱在廠門口,似乎還在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鐵柵大門半掩著,沙正陽推著自行車進門,門房出來一個守門大爺,斜著眼睛打量著沙正陽:“幹啥的?”

“我找高書記。”沙正陽笑著應答:“我是鎮上的。”

“公社來的?”老漢吧嗒著葉子煙,一臉不屑,“都過了午飯點兒了,還來幹啥?”

沙正陽神色不變,“大爺,這會兒都快三點了,找高書記有事兒。”

見沙正陽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老漢這才垂下眼皮子哼了一聲,“在裏邊,走到底往左。”

自行車沿著水泥地坪往裏騎,這酒廠占地面積不小,靠公路是一排二層樓的房子,沙正陽瞥了一眼,辦公室、供銷科、工藝科一順溜兒排過去,二樓上只能看到牌子,大概是廠長辦公室和財務科設在樓上。

只不過面前門前幹涸之後發黑的青苔,四處丟棄的煙盒、火柴盒以及果核,顯示出這裏起碼已經有三個月以上都沒有人氣了。

右面應該是廠區和庫區,而再往後應該就是窖池區了。

“爸,我決定了,這民兵連長治保主任你還是另外找人來幹吧,我不想呆在村裏了,人都快憋死了,我有手有腳的,哪裏不能掙錢?聽說到南粵深圳那邊去打工,起碼一月兩三百,守在這村上,一個月十五塊錢的補貼,連煙錢都不夠,還得找你要錢,真沒法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