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節 心梗,心思

孔令東的確有些想法。

楊文元在外邊的誇口已經傳到了鎮上,鎮上幹部們也都在議論紛紛,怎麽王炳全和廖林就把紅旗酒廠給搞垮了,欠下一屁股債,而沙正陽才去幾個月就能把酒廠搞活了?

這些風言風語直指南渡鎮黨委政府。

王炳全和廖林都是孔令東和余寬生安排去紅旗酒廠的,王炳全和孔令東還有點兒遠方親戚關系,廖林就是余寬生的鐵心豆瓣了。

酒廠搞垮了,負債累累,如何解套也讓黨委政府煞費苦心,才有了這樣一個有些標新立異的“債轉股”方案。

當初強壓紅旗村和東方村接收這個廠的方案就是原來的書記和孔令東以及余寬生三個人一手敲定的,而且過了黨政聯席會,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班子就調整了。

郭業山來擔任書記之後態度曖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也是在他孔令東和余寬生一力推動下最終付諸實施的。

“還行,原來的貨款要收回來難度還比較大,但三湘市場現在打開了一些局面,收了一些貨款,孔鎮長,您也知道打開三湘市場酒廠投入不小,總得要把投入的本錢給撈回來吧?”

沙正陽其實已經揣摩到孔令東的一些意圖。

在整個銀台縣,南渡鎮的情況算是不錯的了,但是總體來說財政狀況已然十分困難,這也是這個年代農業為主的鄉鎮通病,主要反映在鄉鎮企業經營不善,狀況不佳。

以南渡工業公司的情況來看,工業公司下邊有七家企業,塑膠廠、電線廠、紅旗酒廠、鎮農機公司、精米廠、鎮建築公司,還有一家化工廠。

七家企業中,塑膠廠和電線廠早就資不抵債了,但是卻又不敢破產,因為這兩家企業都是靠合金會貸款支撐起來的,現在要破產了,只怕就得要拖垮合金會,所以只能停產,然後把廠房和設備租給私人。

鎮農機公司也是虧損大戶,全靠一個農機加油站因為緊鄰省道而且靠著縣城不遠來維持生計。

至於精米廠規模太小,不值一提,化工廠是汙染大戶,一直被屬於被投訴控告的對象,現在也是半停產狀態。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南渡建築公司,有三級資質,而且建築公司經理鄭永培算是南渡的一個能人,一直在縣城甚至到市裏邊去攬活兒,但是稅卻是交在鎮上,所以算是鎮裏的一個利稅大戶。

孔令東與鄭永培關系很不錯,所以也是他頗有底氣的一個因素,連鎮上那輛長安面包車都是鎮建築公司出錢買的,卻被郭業山霸著,這如何不讓孔令東有些不忿。

現在沒想到都快要成為鎮上一大包袱的紅旗酒廠好不容易扔了出去,居然又起死回生了,不得不讓孔令東感慨不已。

“唔,也是,投入廣告宣傳那可是真金白銀,這銷售回款這種勢頭,能維持住麽?”孔令東又多問了一句,他還是很好奇這紅旗酒廠能變成什麽樣,別雞公屙屎頭節硬,就紅火這麽一段時間又萎了。

“孔鎮長,這怎麽說得清楚?搞企業大家都知道,市場瞬息萬變,沒準兒今兒個火爆一時,明兒個門可羅雀。”沙正陽連連搖頭,“所以寧月嬋、何維他們都還沒有回來,還在三湘那邊跑市場。”

“也是。”孔令東也說不出來滋味,復雜而怪異,既希望酒廠效益能一直好下去,但是又對現在酒廠主導權不在鎮上有些心梗。

“不過從目前的形勢來看,維持半年肯定沒有問題。”沙正陽也不會在孔令東面前刻意隱瞞什麽,否則日後露餡給人觀感就太差了,“主要考慮到翻了年酒廠可能還要考慮去開辟另外幾個省的市場,投入可能還要進一步加大。”

“還要進一步加大?!”孔令東大吃一驚,“你們這一次在三湘的宣傳廣告投入不小吧?”

“孔鎮長,肯定不會小,這市場,尤其是外省市場哪有那麽好打?不說排外,咱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廠要想進入人家的市場,又沒有啥關系背景,你不靠廣告開道,還能靠什麽?”沙正陽也苦笑。

“三五十萬砸下去,根本不會鼓泡,起碼得上百萬,而且還得要繼續砸!翻年開辟新市場,投入起碼還得要翻兩個滾兒。”

孔令東覺得自己腦袋都有些轉不過來了,一陣發蒙。

三五十萬就這麽一下子就砸進去了?還要繼續砸!

這豈不是意味著工業公司劃撥給他們的幾十萬已經花光了,而且明年開辟市場還要翻幾個滾兒的砸,那不是得花上百萬甚至幾百萬?

可敢這麽砸,就意味著這家夥胸有成竹,肯定有把握能收回這些花費,才敢如此,孔令東頓時覺得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家夥變得陌生起來,甚至更大了不少。

工業公司固然任命了沙正陽為紅旗酒廠廠長,理論上你也有這個權力去花這些錢,可你作為一個幹部花這些錢也就意味著你要對這樣一家企業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