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鹿死誰手

遊行是文明國家的專利,但遊行本身並不一定是文明的。

盲從的群眾們既容易熱血澎湃的喊口號,也很容易從追求長期的理想中解脫出來,轉而在遊行的街道上追求短期目標……超市的貨品、收銀台的鈔票、珠寶店的首飾都可以成為遊行的損耗。

越是由年輕的示威者組成的隊伍,就越容易從非暴力遊行轉向暴力遊行。中國有火燒趙家樓,海地有審判遊行,日本的反核遊行也少不了暴力的出現。

對於一個虛弱的政權而言,暴力遊行就像是一劑猛藥,十有八九是救不活政府的,毒死它倒是很容易。

剛剛恢復了獨立國家身份的阿塞拜疆,能禁得住一次大規模的示威遊行嗎?

焦國平深表懷疑。

那麽,埃利奇別伊難道真的會下台?

焦國平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轉瞬自己笑了。埃利奇別伊也許會下台,也許不會,但是,埃利奇別伊下台,不代表著阿利耶夫會上台。事實上,各國相關的研究機構,都不怎麽看好埃利奇別伊的執政能力。

然而,埃利奇別伊的低下並不能掩蓋其黨派的強大。

在阿塞拜疆這片土地上,蘇維埃解體以後的第一政黨就是埃利奇別伊的“阿塞拜疆人民陣線”,而主要反對黨“阿塞拜疆獨立黨”還是從“阿塞拜疆人民陣線”分裂出來的內部反對派。

就各國外交人員的普遍認識,埃利奇別伊的繼任者仍然將會從“阿塞拜疆人民陣線”或者“阿塞拜疆獨立黨”中選出。這也是歐美國家樂觀其成,土耳其喜聞樂見的政權模式。

至於俄羅斯,他們的影響力在阿塞拜疆消退的比盧布還厲害,又哪裏有什麽發言權呢。

如今的阿塞拜疆,是土耳其人的阿塞拜疆,也是最符合西方品味的阿塞拜疆。

想到此處,焦國平對郭景祥笑了笑道:“那我們就看一場好戲。”

“請上座。”小阿利耶夫沒有將他們兩個放在眼裏,禮貌的說了一句,卻是挽著蘇城的胳膊上樓去了。

莎祺大飯店位於巴庫市區,正好能瞅到總統府的末梢,遊行的隊伍無論從哪裏來,終究是向著總統府去的,這裏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端的是看好戲的最佳位置。

穿著高跟鞋的長腿美女端來冰涼的飲料,以及特別準備的茶水,淺淺的一杯下去,適才的燥熱就全然不見了。

一會兒,又有許多當地人上樓來,且多用俄語和阿利耶夫打招呼。

焦國平側耳傾聽,發現竟然都巴庫的官員。有財政部的,有政務部的,有銀行的,甚至還有穿著軍裝的國防部官員,全都露著微笑。

這一下,焦國平的心又抽緊了。

蘇城坐在窗戶一側,最好的位置,品茗微笑。

阿塞拜疆的局勢比他預料的還要好,阿利耶夫父子的號召力也比想象中的強,這讓下了大賭注的他輕松不少。

其實,若是照事不關己的分析來想,阿利耶夫在沒有大筆美元幫助的情況下,猶能成為總統,那有了大筆的美元,成功的幾率豈不是更大?

可惜,分析是一回事,自己做是另一回事,要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說,這是一個概率很大的方向。

或許是投入的太大了,蘇城略有些緊張的看向南方,那是遊行隊伍最可能出現的方向。

總統府,尤是一片安詳。

莎祺大飯店裏閑談的聲音,也慢慢的小了。

下午2點。

樓下的大街,突然變的安靜起來。

來來往往的車輛消失了,喧鬧的小販們也消失了,揚著大喇叭招呼客人的聲音也消失了。

這就好像熱鬧的集市突然遭遇了嚴寒,都被凍住了似的。

莎祺飯店內的諸人,自然而然的將目光看向外邊。

一面紅旗,迎風招展。

“來了。”阿利耶夫等人顯的很是振奮,這可是動搖埃利奇別伊統治的好機會。

焦國平凝神看了片刻,只見人群無窮無盡。在以學生為主的隊伍中,也不乏商販、工人模樣的人,這顯然不是普通的學生串聯活動。

對於80年代後出生的中國人來說,遊行示威已經是一個久遠的名詞了。或者說,在80後中國人的印象裏,遊行是一種和表演差不多的形式。

而在經歷了動亂年代的焦國平、郭景祥眼中,遊行示威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成千上萬人,乃至十數萬人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個處置失措,就會釀成苦果。

對強權者來說,控制本國人的遊行示威是很艱難的。面對自己的同胞,他的士兵能否發揮作用,非常考驗組織能力。

莎祺飯店內的阿塞拜疆人,此刻多少露出些緊張,交頭接耳的討論著埃利奇別伊可能的應對手段。

“這是你推動的?”焦國平悄然坐在了蘇城身側,低聲用中文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