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交鋒】(第2/4頁)

“家裏的小孩要買棉褲,需要提前幾個月做預算,要辛苦節省半年才能湊出一條棉毛褲的錢。當時的物價很便宜,但工資也少。食物也很便宜,但有錢都買不到,需要憑票購買。我經歷了中國30年的發展變化,非常珍惜現在的社會,我也希望現在的年輕人能夠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

白彥松又望向宋維揚:“宋先生,30年前令尊已經開始創業了吧?”

宋維揚說:“在改革開放之初,我父親先是去參加高考。當時知青高考是有名額的,需要村裏邊開證明。我爸倒是忽悠村支書開了證明,可惜最後沒通過審查,因為我爺爺奶奶都有些歷史遺留問題。他灰心喪氣了一陣,就跟村裏的年輕人搞釀酒作坊,跟我媽提著酒罐子一個村一個村的推銷。”

“當時還沒搞土地聯產承包,柳總說他家裏困難,買吃的需要憑票。農民倒是不用憑票,但要計工分,每年分到的糧食都有定額,而且總是不夠吃。農民分到精糧之後,第一時間就是背去城裏賣掉,全部換成玉米等粗糧。玉米糊糊也是不夠吃的,主食其實是紅薯。食用油就更不夠,三口之家,一斤菜籽油要吃一年!”

“在這種情況下,我爸也是心大,居然敢開釀酒作坊,那玩意兒的糧食消耗量大啊!我至今不知道他們怎麽弄來的糧食去釀酒,但不管是什麽方式,放在當時肯定是違法的。80年代我爸被抓去坐牢,絕對沒冤枉他,不違法搞糧他拿空氣釀酒?人家農民賣精糧買粗糧,都是有正規渠道的,不可能一次性買賣太多,量多了百分之百被懷疑投機倒把。”

柳總笑道:“令尊很有商業頭腦,在這種情況之下,肯定沒有私人釀酒。只要他釀出的酒,比公家釀的酒稍微便宜,肯定不愁銷路。”

宋維揚點頭說:“只搞了三年多的釀酒作坊,我父親就把鎮上的釀酒坊給吞了。也不能說吞並,因為那是一家鄉鎮級集體企業,我爸頂多能算長期承包。不但擴大了規模,還獲得了合法身份,集體企業承包者。”

白彥松說:“宋先生的父親是鄉鎮企業家的典型代表,需要沖破各種政策限制,創業道路舉步維艱。那柳總呢,你在創業過程中遇到過什麽困難?聽說你創辦聯想之前,曾經賣過旱冰鞋?”

柳總回應說:“不是創辦聯想之前,而是之後。所長給我們20萬元投資,這錢在當時很多,問題是我們做電腦啊,七萬塊錢一台電腦,你說怎麽做?而且聯想剛剛創辦,一上手就被人騙走14萬,剩下的錢連一台電腦都買不到。知識分子剛下海,不知道海水有多深,都是教訓!那就隨便倒騰買賣唄,我賣過旱冰鞋、賣過電子表。有人說我還賣過菜,在此聲明,我沒賣過菜。當時很多單位進口電腦,我們就給人家做驗收、講課、維護機器,靠這個一點點積累資金,再拿這些錢開發聯想漢字系統,然後通過漢字系統就打開了市場。”

白彥松說:“不管如何,您賣旱冰鞋、電子表的經歷,也為今後積累了商業經驗。”

柳總搖頭道:“賣旱冰鞋能積累什麽經驗?真正的經驗,是給IBM做代理,學到了怎麽推廣市場,學到了什麽是財務管理,然後才自己辦工廠、搞研發、做品牌。這是一條貿工技的道路,先做貿易充實資金,再搞技術形成配套。”

白彥松說:“宋先生創業是賣罐頭?”

宋維揚搖頭道:“販賣商業智慧。”

“怎麽講?”白彥松問。

宋維揚笑道:“現在很多人稱呼我為馬博士,這個東西我不需要否認。當時我父親入獄,家裏欠了幾百萬債務,罐頭廠一兩百口人等著發工資,好多果農等著我結算貨款。我一個高中生能怎麽辦呢?揣著點錢去特區闖蕩唄,連通行證都沒有,鉆鐵絲網狗洞進的特區。當時正值下海潮,特區的寫字樓都滿了,一張桌子就是一個公司。”

“我跟幾個下海開公司的老板一番交流,發現他們跟柳總剛下海時一樣,啥都不懂。那我就開培訓班教他們做生意,聽一節課500塊錢。這麽高的學費,我敢收,他們也敢交!”

柳總笑了笑:“你做那個私發會很有想法。”

宋維揚說:“全稱是‘中國私營企業發展促進協會’,幫助私營企業發展嘛。我空口白牙收費開課,鬼才會來聽,先得顯示自己的能力。弄個協會幫助幾家飲料企業,既賺了錢,又幫了人,還能積累名氣。當然,這玩意兒遊走在法律邊緣,電視機前的廣大觀眾別學我。說得直白一點,學我的那些人都是騙子,他們可沒有什麽真本事。你以為我賣給企業的是獎杯?我還附贈給他們發展理念。買過我獎杯的企業,聽過我講課的老板,事後沒一個後悔的,因為他們都學到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