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戈達爾真的來了(第2/3頁)

在場的導演來自世界各地,有老有少,但沒有哪個沒有受過戈達爾的影響。不誇張的說,在場所有導演都是戈達爾的學生。當戈達爾入場的時候,大家除了起立鼓掌,根本找不到別的方式來表達對他的敬意。

戈達爾已經84歲,和他同時代的戰友大多走了,夏布洛爾、侯麥、裏維特他們都已經離開。到了這種年紀和境界,戈達爾早已不在乎獎項,也不在乎別人說什麽,也沒有在場任何人打招呼和交流的興致。他挽著妻子安妮·瑪莉·米維爾的胳膊,在引導員的引導下,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靜靜等待電影開始。

張然和《烈日灼身》劇組是壓軸登場,當他們出現在紅毯上的時候,現場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聲和鼓掌聲;而張然、李雪建和王珞丹也熱情地同現場粉絲招手互動,顯得親和力十足。

進入放映廳後,張然掃了一眼,整個盧米埃爾廳三千多個座位全部坐滿了。他又向嘉賓的位置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戈達爾。張然在看戈達爾,看這個活著的電影傳奇;戈達爾也再打量張然,打量著這個充滿創造力的年輕導演。

張然沒有過去跟戈達爾打招呼,戈達爾是來看《烈日灼身》的,要交流也得等電影放映結束之後。他沖戈達爾笑了一下,然後來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張然他們落座後,主持人提醒現場觀眾,電影馬上開了,請大家戴上3D眼鏡。現場的嘉賓和記者們紛紛戴上3D眼鏡,同時小聲議論著。

“終於要開始了,從《未來啟示錄》下片,我就一直在等這部電影,等了足足兩年。”

“這可是3D加全息聲加6K的電影,是真正的3D電影,現在終於要開始了!”

“有人說這是中國的《老人與海》,有人說是老年版的《少年派》,不管是那個,張然拍出來的電影肯定不會差!”

放映廳燈光熄滅,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銀幕上。

大銀幕亮起,《烈日灼身》正式開始放映。

片頭動畫過後,銀幕一片漆黑,緊接著現場觀眾看到了令人驚奇的一幕,整個銀幕就像展開中國畫的卷軸那樣,從右往左緩緩展開。

畫幅之中,是蒼茫的,一望無際的山峰。連綿的山峰占據絕大部分的銀幕空間,只在上方為天空留出一條線,繞著幾絲白雲。

當畫幅展到屏幕的最左邊之時,鏡頭開始緩緩向左移動。從觀眾的角度看來,就好像畫幅還在繼續展開,好像這幅蒼勁古樸的中國畫還沒有完全展開。

“卷軸鏡頭還可以這樣用啊!”銀幕前有人發出一聲輕呼。卷軸鏡頭是張然的標志性鏡頭,張然的電影幾乎都會出現卷軸鏡頭,但誰也沒想到張然還能將卷軸鏡頭玩出新花樣來。

賈樟柯看到這個鏡頭頓時笑了,輕聲道:“這才是真正的卷軸鏡頭啊!”

賈樟柯聲音很小,但旁邊的索菲亞·科波拉還是聽到了,不解地道:“為什麽這麽說?”

賈樟柯輕聲道:“中國畫就是這樣從右往左展開的,在看中國畫的時候也要從右往左看!”

有一點賈樟柯沒有說,這個鏡頭不光畫幅是中國畫式的,整個構圖也是中式的,采用的是中國畫構圖“三遠法”中的平遠法。不過這些東西就是中國人也未必懂,更何況科波拉這個老外了,他也懶得解釋。

賈樟柯知道張然特別推崇八大山人,在他看來而這個鏡頭無疑帶有強烈的八大山人風格,鏡頭中樹木歪斜,充滿枯枝敗葉,意境荒索冷寂,但在蒼遠境界中又透出雄健簡樸之氣。

鏡頭切換,依然是大全景,不過鏡頭切到村子的一角,從村子上空,從從右往左緩緩移動,由於拍攝的是村子,整個溝通讓在場不少中國記者想起了就像《清明上河圖》。

不過電影這個鏡頭給人的感覺和《清明上河圖》完全不同,《清明上河圖》中到處都是人,路人、橋上、樓上,以及船上都出行的百姓,顯得十分熱鬧;而在張然的這個鏡頭裏村子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到人影,要不是畫面之外傳來的狗叫聲,簡直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廢棄的空村子。

強烈的太陽光像梨花般大片大片灑在整個村子裏,明晃晃的,讓人眼暈,給人一種煩躁而又粗獷的感覺;鏡頭移過一個又一戶人家,移過一個又一個院子,給人一種強烈的封閉感,就像處在一片牢籠中,不管鏡頭怎麽移動都難以逃離。

鏡頭緩緩向左移動,狗叫一聲接一聲,那叫聲特別淒然,甚至有點撕心裂肺。讓人不禁去想,村子裏的人都到哪裏去了,而狗叫聲又為何那麽淒然?

現場的中國記者大多看過原著《年月日》,心理都有所準備,但當盲狗淒然的叫聲傳來之時,他們的心還是在不住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