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欺負

“怎麽,才來就打聽清了老子的名號!不過,知道了也好,識相的話就給老子滾回你那茅草屋,躲到被子裏發抖去。別礙著爺們兒好事兒,讓爺們兒給你來個不好看,以後,你端碗吃飯,擱碗睡覺就行,別真把自己當了靠山屯的一號人物,且輪不著你小子呢。”蔡國慶張嘴就罵,壓根兒就把薛向這單人獨身的娃娃放在眼裏。

你道薛向是轉了脾性,還是獨在異鄉,心中怯了,竟容得蔡國慶滿嘴噴糞說了那麽一通,渾不似他在四九城的蠻橫模樣。

殊不知,俗語雲“到什麽山,唱什麽歌兒”,萬事萬物皆有法度。他薛某人一日為官,為人行事就得有自己的一番體統。收拾蔡國慶這樣的村霸,自不能誅之無名。

蔡國慶既然當著這麽多社員的面兒辱罵他這靠山屯的一把手,不正是給他遞刀把麽。

蔡國慶見薛向面沉如水,卻不言語,心中只道:那娃娃定是被老子威勢所駭,小孩子沒經過世面,怕是這會兒想服軟又怕落了面子,正給自己找台階呢。

蔡國慶以為薛向慫了,竟換了個笑臉:“薛隊長,沒你事兒了,回房子睡覺去吧,放心,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我蔡……”

蔡國慶正耍著從他老子那兒學來的“打一巴掌揉三揉”的花活兒,孰料,話沒說完,但見迎面現出一道黑影,黑影在他眼中急速地變大,中樞神經還未做出躲避的指示,那道黑影就擊中了他的下巴。

嘭的一聲悶響,蔡國慶似乎化身超級賽亞人,因為人家此刻似乎擺脫了地球的引力,斜斜地朝天上飛去,飄了好一會兒,方才軟軟落地。

事實證明,一切違反自然規律的行為,都會受到大自然的懲罰。果不其然,蔡國慶被動地學了會兒超人,懲罰立時就到了。

這小子落地的時候,已然面目全非,下巴處仿佛開了閘似的,一條十公分長的口子霍然外翻,正汩汩地冒血,脖子也歪到了一邊去,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出手的,喔,不,出腳的自然是薛向。

薛向完全是被蔡國慶給氣樂了,若不是要蔡國慶親自遞過刀把,他早不耐煩了。哪知道蔡國慶居然還和他玩兒起了招安的把戲,這是將他無視到家了。薛某人還忍得住,那才怪了。

但見薛向一個跨步,就到了近前,左腿立地,右腿霍然踢出,一道快若閃電的腿鞭準確擊中將蔡國慶正不斷開合的下巴,抽得他淩空飛起,半空裏少不得又是血雨飄零,斷齒橫飛。

對付這種糞渣,薛某人出手向來是不留情的。

……

當!當!當!

蔡國慶飛出去霎那,滿場的喧囂嘎然而止,像似正扯著嗓子嘶吼的鴨子被人陡然擰斷了脖子,這突出起來的沉悶令人難受得緊,卻沒人敢第一個出聲,打破這詭異的寧靜。

靠山屯的社員們實在是太震撼了,蔡國慶是什麽人,那可比這金牛山中的鬼魅更加怕人,靠山屯三害可是以他為首的啊。

這蔡國慶的身份可不僅是靠山屯民兵連連長那麽簡單,他還是靠山屯第一副隊長蔡高禮的兒子,快活鋪人民公社革委會副主任蔡高智的堂侄,承天縣革委會主任郭民家(革命軍出場)的外甥。

要不是這種種光環加成,他蔡國慶區區一個有名無實的民兵連長,連大隊管委會班子都進不去的小人物,何以敢大晚上的,明火執仗地強搶民女?何以敢放出我“蔡某人不止在靠山屯,就是快活鋪乃至承天縣也是橫著走”的豪言?

這種強大到眾靠山屯社員們無法生出抗衡之心的人物,突如其來得被他們看不上眼的娃娃隊長一腳給踹了,且給踹得生死不知。這種震撼,不讓眾人腦子當機,那才出鬼了呢。

至於這三男五女八個知青更是瞪得眼珠子快要飛出眼眶了,滿臉的難以置信,似乎這金牛山中的鬼魅現出真身來一般。

實在是這幫知青可是被蔡國慶欺負得慘了,一提起“蔡國慶”這仨字不是渾身顫抖,就是眼淚嘩嘩。此時,眾知青見了蔡國慶這番倒黴樣兒,若是他們直到範偉那句經典台詞“蒼天啊,大地啊……”,非同聲嚎出來不可。

原來,這八個知青來自兩個地方,眼鏡男和五個女郎來自吳中省的石頭城金陵,剩下兩男來自南疆省的春城。這幫知青到是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都是家裏遭了浩劫的沖擊,要不然也不會發配到這個窮山溝溝裏來。

這三難五女發配前都是各自家裏的寶貝兒,落到了靠山屯,算是從天堂打落凡塵。日子苦些,幹活兒累些,這都不算啥,大夥兒都能忍耐,關鍵是靠山屯的恐懼大魔王蔡國慶幾乎成了眾人的夢魘。

這幫知青今年也不過才十八九歲,到靠山屯也有近三年了。就是最近的這一年來,眾人可以說是被蔡國慶當玩物一般折騰。從幹農活到吃飯、睡覺,乃至評級工分,眾人無不被蔡國慶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