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惡鬥

見大隊長發話了,鄧四爺不敢怠慢,不接李擁軍的話茬兒,接著講道:“蛇性喜陰,當時太陽剛剛升起,正掛在東山坡上。老炮手都知道像此種大蟒,最是怕熱,多半會避陽而居。我們二話不說,便一路背著太陽,向西方搜尋,各自把手裏的家夥也握緊了,這回不比以往進山就是為了取肉那般簡單,弄不好就得見血。”

“沒走到一盞茶的功夫,打頭的老刀把子便揚起了手,我們三個面上一驚,立時齊齊停了腳步,伏下身來。老刀把子這天生的獵手,對危險的感覺不比野獸差。我們都對以老刀把子預警風險的本事深信不疑,畢竟他這一手本事,幾十年來,可沒出過岔子。我們伏在一片葦子葉後,拿眼向四周搜尋,卻未見有絲毫異樣。前方百米開外的位置,倒是有一大片小灌木林,小檗、黃楊、沙地柏、鋪地柏密密匝匝,連成一片,四五頭野豬正在灌木林裏哼哼唧唧地蹭樹,哪裏有半分那物件兒的影子。”

“哪知道,就在我準備開口問出升的時候,前方的那頭最肥的野豬剛抵倒一顆小黃楊,如海的小灌木林霎時翻起驚天的風浪。但見灌木林正中位置,呼啦啦,陡然射出一道黑線,黑線兩邊的灌木急速地向兩邊倒伏。那黑線發射時,距那拱倒小黃楊的野豬尚有小五十米的距離,幾個呼吸的功夫過後,黑影便沖到了野豬近前,接著,便是一陣讓人牙酸的嘶嚎聲沖天而起,這時,我們方才看清那黑影的廬山真面目。”

“但見當空現出一條巨大的蟒身來,蟒身的下半部隱在灌木裏,窺不到全貌。可騰空的那部分身子就兩米有余,蟒身更是有十歲娃娃的腰身粗細。西瓜大的蟒頭因含著半個野豬身子,而急劇搖擺。眨眼間,我們就瞧著那胖大的野豬,被它吞了下去,蟒背鼓起老大一陣波浪,顯是入了腹。”

“那蟒吞了頭野豬,剩下的四頭野豬癡傻地愣在當場,居然不知道逃跑,似乎是認命一般。那蟒半空裏搖了搖身子,似在消食,半袋煙的功夫過後,又探下頭來,吞了一頭。吞完兩頭碩大野豬過後,那蟒便不再取食,接著竟做出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動作來。”

“那蟒忽地騰起隱在灌木叢的粗尾,挨個兒在剩下的三頭野豬身上輕輕掃了一下,竟似在表揚一般。三頭野豬被那蟒這麽一掃,就好像忽然活過來一般,拔了蹄子,就跑了個沒影兒。”

“看完那蟒吞豬,我們全傻了,這,這還是蛇麽,簡直他娘的快成妖怪了。我們三個齊齊拿眼去看麻三爺,論見識,還得是三爺這穿了一輩子老林子的老山客。還未張嘴,但聽三爺長嘆一聲,道出了那蟒的來歷。”

“聽完,我們才知道,這家夥原來就是老輩人口中的山神。要知道這山神幾乎是百年難出一條,它是王頭蟒和銀線蟒的雜種。而王頭蟒和銀線蟒交配幾乎就不可能產蛋,就是產了蛋,千百個裏面也難孵出一條蛇來。可若是一旦孵出了蛇,那蛇就定是身俱種種怪異,便成虎嘯山林,王霸一方的邪門玩意兒。你們剛才知道了,那山神竟似通靈一般,吃完了還拍拍剩下那三頭牲口,這是何等的囂張玩意兒。”

“麻三爺剛說完山神的種種兇惡,便讓我們細瞧那蟒的脊背。我凝神細看,這才發現那蟒漆黑如墨的背上,每隔著尺余的距離,便生著一道淡淡的白圈,這白圈一直蔓延到那蟒的身子正中位置便沒了。”

“看我,未等我們出言詢問,麻三爺便說那就是山神的年輪。只聽說樹有年輪,這蛇還有長年輪的,我們還是頭一回聽說。我又凝神看去,細細一數,乖乖,足足二十二個年輪,而這年輪方才及至蛇身的一半。可麻三爺先前說等那白圈延至蛇尾的時候,這山神的大限也就到了。這豈不是說,這山神還有二十多年的受限。要知道平常蟒蛇的壽命長的也才二十余年,這山神竟足足多出了一倍。”

“當時,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正準備回頭問麻三爺怎麽辦?忽地,那蟒西瓜大的腦袋猛地向我這邊轉了過來,銅錢大小的眼睛攸地睜了開來,血紅一片,死死地向我盯來。糟糕,被發現了!”

“我一聲驚呼,他們三個也回過神來,但見那蛇猛地起身,便如箭般地射了過來,寬闊的灌木叢又是一陣驚天風浪。我們四個都是打老了獵的,自然知道蟒蛇再厲害,對敵時不過只有兩種手段,一是尾掃,二是身纏,這兩般手段用盡,也沒了別的能耐。我們自以為山神也就這般本事,拔腿便朝身後的林子撤去,以為有林子作掩護,那山神這一掃一纏的本事就得打折扣。”

“我們剛退入林子裏,一陣呼呼的喧騰,那山神也奔了進來,恰好撞入了我們的伏擊圈。我當先就發起了攻擊,擡銃就是一槍,啪的一聲巨響,那蟒西瓜大的腦袋上爆起一陣血霧。當時,我和王三炮便叫出聲來,以為這山神不過如此,一擊就要了它的命。哪知道血霧、硝煙過後,才見一大片藥子兒竟沒能射透,全散落在蛇頭外,這一槍就只蹭破了山神的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