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演得猴累猴累

薛向不知道這幫人為什麽要演這麽一出,卻是驗證了之前的想法,那就是因為橋口村村民孔二愣和嚴和尚爭鬥,才引起了戒嚴之說,是站不住腳的。

先不說昨晚,他親眼所見滿村的村民被集中的慘狀,便是眼下,這邊打鬧半晌,也未見那支戒嚴部隊——民辦大隊殺到。如此一來,便是傻子也知道所謂的戒嚴部隊,和暴動分子,壓根兒就是穿的一條褲子。

這邊,薛向原地抱了膀子看戲;那邊廂,演戲的眾人卻傻眼了。

趁著吆喝聲,和鐵器碰撞聲大作,孔二愣急道:“和尚,這他媽是什麽幹部,也太他媽沒人性了吧,還他媽的縣長,我呸,咱老百姓這兒都快打死人了,他個王八蛋倒好,抱了膀子看戲,忒不是東西啊,和尚,你說咱這演的何時是個頭兒呀,那邊高大隊可只給了十五分鐘啊。”

鐺的一聲,嚴和尚拿了釘耙架住了孔二愣砸來的鐵鍬,罵道:“叫個屁啊,做戲得做真啊,要不然還演個甚,就那小子的麻杆身材,老子一個個就擺平了,何必招呼這麽一夥人,再堅持會兒,我就不信那王八蛋是鐵石心腸。”

說罷,嚴和尚又沖左近二人喊道:“狗子,石頭,你倆給老子倒地,裝像些,媽逼的,沒見過這樣當官的,就是遠遠的喊幾聲也是應當應分的呀,瑪麗隔壁的,演得老子齁累齁累地。”

鐺的一聲,嚴和尚身邊的兩個青年應聲而倒,緊接著嚴和尚便扯著嗓子喊道:“孔二愣,我操你媽逼的,兄弟們並肩子上啊,為狗子和石頭報仇,弄死他們。”

嚴和尚喊得聲嘶力竭,場面也越發壯烈起來了,嚴和尚邊打邊拿眼偷瞅薛向,但見這會兒,薛老三已經不是方才抱臂看戲的造型了,人家已然從荷包裏掏出了煙盒,準備打火點煙。

見此情形,嚴和尚真個是被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要出聲謾罵,和他對打的孔二愣先惱了:“瑪麗隔壁的,按先前高大隊交待的法子收拾這小子,老子起初還覺得不落忍,這會兒,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和尚,不行啊,再這樣折騰下去,高大隊那邊就要過來了,到時人還沒拿下,豈不是完蛋了。”

嚴和尚揮舞著釘耙砸在孔二愣的鐵鍬上,罵道:“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直溜溜地沖過去打人吧?這樣不行啊,高大隊交待了又交待,囑咐一定得弄成,這小子摻和進了械鬥,被無知的村民無意致傷致殘。

高大隊怕擔責任,咱們也怕啊,不弄成無意,你我還真他媽敢打縣長?德性!”

鐺的一聲,孔二愣夾住了嚴和尚的釘耙,“有了!咱們這麽辦,你這邊進,我這邊退,邊打邊朝那邊圍去,到得近前,咱們把圈子打散,把那小子圍在中間,然後咱們在邊打邊合攏,到時候,那小王八蛋就是籠裏雞,網中魚,看老子怎麽炮制他。”

這邊孔二愣一言既出,不待嚴和尚拍案叫絕,四周聞見聲音、且早已演得不耐煩的嘍啰先就出聲叫好,不待嚴和尚和孔二愣發話,便一哄而散,朝薛向那方圍去,這番迫不及待地追擊,急得嚴和尚不住在後邊嘶喊“慢點兒,慢點兒”,可這會兒,都見了肥肉近在眼前,誰還能不著急,竟是無一人停步。

孔二愣和嚴和尚相視一眼,也顧不得這許多,朝著人群便追了過去。

卻說薛向看戲半晌,早膩味了這幫人的拙劣演技,這會兒之所以沒調頭轉身,便是在猜測這幫人演戲的目的,此刻,見這幫人朝自己散來,立時便明了其中因果,心頭冷笑之余,卻是在暗自感嘆,基層的鬥爭有時比高層的鬥爭更顯殘酷,因為這幫人壓根兒就沒底線,什麽流氓手段都使得出,若不是自個兒武力無雙,怕是換個再聰明十倍的人在此,也得敗得一塌糊塗,畢竟以力破巧之時,只要蠻力夠大,再巧的勁兒,也別想抗住。

見眾人急步圍來,薛向卻原地不動,依舊淡淡地看著眾人,手中煙火明滅,腳下卻不住勾連四周的石子,遇上大塊兒的,腳下使力,將之碎開。

此刻,薛某人已然動了殺機。

卻說,此前,薛向距離孔二愣和嚴和尚擺成的戰場,不過百米有余的距離,這會兒一眾壯漢,追打著,狂奔而來,速度自是極快,瞬息便到。這幫人倒是沒全忘了孔二愣的計策,散散的圍了個圈子,又各自尋了對手廝打起來,甚至有的還和自己方才廝打的對手,合力攻擊另一位。

這番亂了套的“話劇”,看得薛向直欲發笑。

圈子越圍越緊了,乒乒乓乓地鐵器交織聲,也越發地刺耳了,而薛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只是腳下的碎石子卻越來越多了,散散地擺了一堆。

這幫人行事倒也謹慎,直到圈子圍成了直徑十米左右的圓時,孔二愣才發一聲喊,直沖對面的嚴和尚撲去,孔二愣這聲喊出,便宛若打響了發令槍,四十多壯漢,竟齊齊動了身子,朝各自的對手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