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 南宮第一

歷史上的祝枝山,七次禮部會試不第,如此他才寄情詩文書畫,成就一代名家。可這一世的祝枝山,因為跟沈溪的淵源,才到第三次會試,就已然中榜,這意味著他的人生將會因此而改寫。

蘇通見到祝枝山臉上的神采,心中無比落寞。

在南京城時,他與沈溪一同擺了祝枝山一道,令祝枝山聲名掃地,可正因為如此,給了祝枝山當頭棒喝,令他猛醒之下安心向學,居然今年會試一榜得中,而蘇通自己則還要繼續赴考,以後還真不一定有祝枝山這般中進士的好命。

祝枝山被人群簇擁著,一堆人向他恭賀,但他只身出門囊中羞澀沒錢出來發賞錢,只得行禮相謝。

最後祝枝山發現一旁站著的蘇通幾人,連忙走了過來,躬身對蘇通行了個大禮,卻不說為何,周圍的舉子都不解其意。

蘇通感覺很窩火,這祝枝山似是對他行禮相謝,可也帶著挑釁的意味,我不就點評了一下你的文章,你至於這麽記仇嗎?

蘇通幹脆將臉轉向一邊,連招呼都懶得打。祝枝山倒是很客氣道:“在下若有機會,定登門拜謝蘇公子、沈公子。”

聽祝枝山之意,他對蘇通和沈溪竟然是真心感激,蘇通一時有些訝然。

其實很好理解,祝枝山自詡文采斐然,對於作學問之事處於迷茫和偏執時,是沈溪當頭潑了他一身冷水,令他警醒。

文筆再華麗,但答非所問又或者沒用對地方,並不代表便能中進士,舉子應的是科舉,並非是比詩詞歌賦,科舉取仕量才而用,而非選用那種狂放不羈的雅士。而後祝枝山一心研究正經的《四書》《五經》以及朱子《集注》,文章盡量務求平實,終於造就了今日杏榜題名。

若說沈溪和蘇通在南京城對祝枝山只是一盆冷水,宛若當頭棒喝,而二人在京城不赴宴,則猶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

否則祝枝山就算有心也無力,平日裏出席各種文會以及應酬各地士子,就足以令他應接不暇,反倒因他面子被掃後,知交好友對他有所回避,他才能拋開一切,安心做學問,到如今榜上有名。

等祝枝山感恩戴德走了,孫緒方才驚訝地問道:“蘇公子與吳中才子祝枝山還相熟?”

孫緒作為“瀛洲才子”,所謂才子相嫉,他對祝枝山的風聞知道得可是不少,清楚這祝枝山聲名遠揚,往往一篇祭文出爐便會引發轟動,傳誦者甚眾。

以祝枝山的學問和年近四十的年歲,居然對一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後生如此畢恭畢敬,還說要登門拜謝,這足以說明蘇通這人不簡單。

蘇通臉色有些尷尬:“閣下看我與祝枝山舉止,像是相熟?我與沈公子入京城赴考過南京時,曾下了他面子,他或者因此而掛懷。”

孫緒一聽馬上就明白了,不由笑道:“原來那兩個福建舉子,便是蘇公子……嗯,和沈公子。”

祝枝山活了大半輩子,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只是在沈溪和蘇通身上吃過大虧,事情也從南京那邊逐漸流傳開來。

初時京城這邊並沒多少人知曉,可赴京趕考的江南士子平日聚在一起,便會聊些閑話,說一些奇聞異事,不自覺地便會把祝枝山這段典故牽扯上,孫緒因而得知。

就在三人交談的時候,兩名仆從跑了過來,匆忙中帶著興奮與狂喜:“老爺,老爺,您中了……禮部會試第二名貢士,報喜的人已在客棧內候著您呢。”

來的是倫文敘的家仆,卻是來報喜的。

倫文敘一聽,臉上帶著些許不可思議,雖說他對這屆會試充滿自信,可突然中了進士,這是多麽大的榮光,還是第二名,距離會元只有一步之差。

蘇通和孫緒趕緊恭賀。

有人聽說此事,也連忙過來賀喜,倫文敘臉上終於見到笑容。倫文敘道:“在下恐怕要先回客棧一趟,我們相約別處再見,可好?”

孫緒笑道:“我等在貢院等候了大半天,卻未見杏榜首榜,喜訊卻先至。伯疇兄如今功德圓滿,可莫忘了在下囑托之事。”

倫文敘神色變得冷峻下來,點頭道:“不會忘的,看來誠甫離中榜亦不遠矣。”

孫緒和倫文敘昨日一同去參加考校,倫文敘現在得了第二名貢士,那孫緒最少也是前十之列。

雖然倫文敘答應一同上書為沈溪求情,但他必須得先回去打發報喜之人。

人剛走不久,就聽到周邊看榜舉子相繼帶過來一些消息。

原來,這邊首榜尚未公布,倒是會試前十名專司報喜的報子先到了,豐熙、劉龍等人的名字相繼傳了開來,全都在本屆禮部會試中名列前茅。

報喜的人一多,還在靜待最後首榜的人終於等不住了,貢院這邊遲遲沒張貼首榜前十名,報喜的人卻先去了,眼見這麽等下去也是徒勞,很多人準備回去問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