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 藏頭露尾的會元

沈溪於弘治十二年己未科禮部會試,一榜舉南宮第一名會元,這是多麽大的榮耀,人居然失蹤了,這實在是有些荒誕不經。

很多人想到,莫不是沈溪昨日被北鎮撫司扣留,至今未被放還?

此番禮部會試牽扯進鬻題案,事件的三名主要當事人,程敏政、唐寅、徐經,在禮部會試放榜之後多半會有牢獄之苦,莫非這新會元沈溪也未將自己摘個幹幹凈凈?

蘇通畢竟是沈溪的好友,就算他羨慕和嫉妒沈溪,但也明白沈溪那是實至名歸,以這幾年他與沈溪的相處來看,無論才學,還是詩詞歌賦,都無人能出沈溪之右,你唐寅在江南牛逼哄哄又如何,還不是敗於沈溪,灰溜溜地離開?你祝枝山詩詞祭文了得又如何,還不是被沈溪幾句話說得顏面無存?

眼下前來報喜的報子,最擔心的是自己拿不到賞錢,但他們很快便打消了疑慮,因為蘇通已讓隨從拿出銀子來打賞,最後居然散了二十多兩散碎銀子出去,這可比一般的貢士打賞要多多了。

但這裏畢竟不是汀州府,就算是同鄉舉人,想過來恭賀討個賞,卻發現沒人可賀,無處討賞,畢竟蘇通只是替沈溪打賞,回頭沈溪是要“還”的,他們去跟蘇通討賞怎麽看都不合適。

“這沈會元,到底去了哪兒?”

等報子領了賞錢離開,剩下的舉子罵罵咧咧。

很多人都等著看沈溪倒黴,誰讓沈溪閑得沒事去跟唐伯虎鬥畫,這一鬥居然就牽扯進鬻題案,倒黴了吧?

可現在倒好,人在哪兒雖然不知,可人家畢竟中了會元。有些人便幸災樂禍地想,最好給他把功名剝奪了,讓他空歡喜一場。

等蘇通打發走報子,喬裝成看家護院的廠衛人員已經將眾舉子驅散,蘇通還在奇怪玉娘為何會在東升茶樓。

等蘇通上樓,卻見玉娘在一間敞開門的屋子外面等他,蘇通上前行禮,問道:“玉娘何故前來?莫不是聽說沈老弟他中了會元,過來討個喜?”

玉娘抿嘴一笑:“奴家正有此意呢。”

蘇通跟著笑了起來,眼角的余光剛好看到房間裏的情形,笑容頓時凝滯……在房間靠窗的位置赫然站著一人,此人正看向窗外,那身高、背影,不正是這一榜的會元沈溪?

蘇通當即驚訝地指了指沈溪:“他……”

沈溪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笑著對蘇通點點頭,蘇通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蒙頭蒙腦進到屋裏,玉娘輕輕將房門關上了。

其實屋子裏並不止沈溪和玉娘,還有一名身著男裝、手持利劍的女子,正是蘇通的老熟人,當初在汀州教坊司表現得對他“很有意思”的熙兒。

“玉娘,這是作何?你……莫不是要綁架我等?”

蘇通看了看熙兒手上寒光閃閃的長劍,再看到佳人臉上一點兒都沒有當初在教坊司時溫柔嫵媚的模樣,目光中帶著幾分冷酷和肅殺,纖纖玉手按在劍柄上,大有一言不合持劍相向之意,頓時緊張起來。

玉娘笑道:“蘇公子過慮了,此處安全得緊,奴家並非綁架沈公子,而是保護他,免得他為奸人所害。”

“那……”

蘇通指了指沈溪,“他一直都在客棧?”

玉娘道:“蘇公子有何疑問的話,為何不親自問沈公子?其實奴家也才見到沈公子,很多事不明……沈公子,奴家暫且退下,就不妨礙您跟蘇公子敘話了。”

沈溪行禮:“有勞玉娘。”

玉娘對熙兒使個眼色,熙兒跟著她出了房門。

等人都出去了,蘇通這才驚訝地問道:“哎呀,沈老弟,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為兄怎麽看不懂?外面都在傳言,你昨夜被……嗯,據說是被押解到北鎮撫司衙門沒有出來,還以為你下獄了,讓為兄好生擔心。”

沈溪坐下,示意蘇通同坐,然後給蘇通斟上茶,親自送到蘇通面前:“在下正要感謝蘇兄為我奔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惜在下身負職責在身,不便相告。”

“職責?”蘇通仍舊滿臉困惑。

沈溪道:“昨日裏,北鎮撫司江千戶親自提我往鎮撫司衙門敘話,得李大學士傳召,而後由江千戶送至秘密之所。今日獲悉我中會員後,江千戶這才送我返回客棧,剛從後門上樓,未料蘇兄便來了。”

沈溪說的人,又是“江千戶”,又是什麽“李大學士”,蘇通稍微理清了一下頭緒,才驚呼出聲:“昨日前來提人的是江櫟唯?”

心急之下,蘇通幹脆把江櫟唯的名字直呼而出。

見沈溪點頭,蘇通憤然道,“他瞞得我好苦啊,我還請他幫忙,卻不知……他這是為虎作倀啊!”

沈溪笑道:“也不能如此說,江千戶畢竟身負皇差,不得不如此。同時如此安排,他也是為我安全著想……此番我會試上榜,還是他提前問明情況,回來相告我方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