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七章 張氏外戚

對於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來說,這幾天可謂焦頭爛額。

太子出閣讀書以後,經常到處亂跑,染了病邪在身,頭些天開始便高燒不退,太醫詳細檢查之後沒給出個準確的病因,張皇後那邊病急亂投醫,開始求神問蔔。

朱祐樘本身就對道教深信不疑,張皇後多少受到丈夫的影響。

張氏一門的希望都寄托在張皇後和太子身上,以後能否富貴,全看太子是否能夠健康成長,未來繼承帝位。

太子病了就夠糟心了,這兩天劉大夏又在京城內外端了藏匿盜糧的秘密倉庫,張鶴齡和張延齡損失慘重,要知道兄弟二人所賺錢財並非只顧自己享受,有很多他們都孝敬了朱祐樘夫婦。

皇帝雖富有四海,但宮廷開銷都是有賬可查,有定數的。朱祐樘對家人不願太過刻薄,所以不會打節流的主意,可當皇帝的又該如何開源?張氏兄弟的孝敬,解決了朱祐樘的大問題。

張氏兄弟等於是利用皇帝給予的權力,動手腳從府庫盜了糧食出來變賣,然後再把賺取的大部分資金都送進了皇宮。因此,要說起這府庫盜糧案的幕後魁首,其實正是弘治皇帝朱祐樘。

也不能說張氏兄弟是被推出來背黑鍋的,他們要討好朱佑樘,不花點兒心思可不成,都以為他們很風光,其實他們自己有苦自己知,為了姐姐,為了姐夫,還為了太子,稍有差池外間就會對他們非議不斷。

要當個不被人指責的外戚,這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至少目前還很年輕的張氏兄弟做不到。

我有權力,連皇帝都向著我,憑什麽不讓我貪贓枉法,以權謀私?

在張鶴齡決定舉行這次宴會前,就對手下那些親信表明,有什麽值得信任的人想當官,只管舉薦,先不論最後能否放到實缺,先把錢收了再說,這兩年皇帝手頭越發緊張,全靠張氏兄弟幫忙斂財。

手下很會辦事,今天受邀之人多備了錢財禮物,以恭賀新科進士為名,其實是對張氏兄弟大肆孝敬賄賂。

粗略一算,一次宴會差不多就有上千兩銀子入賬,還有大批不可計價的珠寶字畫。

剛送走東宮過來傳話的太監,張延齡看著張鶴齡道:“兄長,你說現在怎麽辦才好?太子生病,我們光是傻等著也不是辦法,不若我們到民間招募些能人異士,為太子驅妖除魔,或許能令太子轉危為安?”

張延齡被封為建昌伯,掛的是“都督同知”這個從一品的武將銜,但實際手上並無兵權,朱祐樘也知道小舅子不是帶兵的料。

張家發跡時,張延齡才十幾歲,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才學和修養遠不及兄長張鶴齡,有什麽事,要麽是老謀深算的徐瓊出主意,要麽就是張鶴齡做主。

張鶴齡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反倒詢問靜坐一旁的徐瓊:“姐夫如何看?”

當年張氏兄弟的父親張巒不過是國子監生,在朝為小吏,但張巒很懂得政治投資,自己長女生得貌美,聽說徐瓊納妾,趕緊把女兒送去,要知道張巒自己的歲數都沒徐瓊大,卻當了徐瓊的嶽丈。

不過徐瓊很快便投桃報李,成化二十三年為太子選妃時,徐瓊暗中幫忙,令張巒女兒得選為太子妃,由此奠定張家崛起,而後張巒和兩個兒子封爵,也都有徐瓊暗中助力,所以就算張氏兄弟的姐姐只是徐瓊的妾侍,二人對徐瓊也是言聽計從。

徐瓊的表現恰好跟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王鏊形成鮮明的對比。

根據王士禎的《池北偶談》提及,王鏊娶的也是張巒的女兒,且是張氏兄弟的妹妹,但在張巒顯貴後,王鏊馬上與張家斷了來往,就連張巒主動示好也被王鏊回絕。

徐瓊怎麽說也是太子的“姨父”,如今太子病重,不能坐視不理,當即建言:“太子有神明護佑,必能轉危為安。但若聽信江湖術士之言,裝神弄鬼,恐遭來禍端,當遍訪名醫才是。”

就算徐瓊在一些事上向著張家人,可他到底是讀書人,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高位,子不語怪力亂神,對於皇帝信奉道家的那些事他向來都帶著抵觸情緒,對於張氏兄弟招募江湖術士開壇做法,他第一個不贊成。

張鶴齡不想駁姐夫的面子,點頭道:“也罷。”

這個“也罷”說得不清不楚,張延齡聽了有些迷糊,但徐瓊卻知道張鶴齡不打算聽他的,而是繼續我行我素去請江湖術士。

從平日進出壽寧侯府那一大堆道士就能看出來,皇帝跟張家人有個壞毛病,就是過於相信道家的無稽之談。

徐瓊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沒跟兩個舅子爭論什麽,畢竟請術士救人是張皇後吩咐下來的,張氏兄弟只會順著姐姐的意思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