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〇章 講宋史

朱厚照完全是孩子心性,做學問他是半點興趣都欠奉,可聽說有好玩的他馬上虎目圓瞪,問道:“何為促織?”

沈溪臉上故作驚訝狀:“太子連促織為何物都不知?哎呀,這麽好玩的東西都沒玩過,真是可惜啊可惜。”

朱厚照一聽火大了,我貴為太子,什麽好東西沒聽過沒見過,你居然敢嘲笑我?若換作沈溪是一般仆役,他肯定一聲令下拖出去打,可沈溪現在怎麽說都是他先生,老爹可是明令禁止他對先生不敬。

朱厚照一把扯著劉瑾的褲腰帶,拉到近前:“促織是什麽東西?”

你要找死別拉上我啊,劉瑾一臉為難地瞥了沈溪一眼,面對朱厚照,他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用的東西,你們誰知道什麽是促織,本宮重重有賞!”

朱厚照發起脾氣來,在場的人個個噤若寒蟬。

太子任性是出了名的,就算提出賞賜在先,也沒有人敢吱聲,若被皇帝知道教太子玩蛐蛐,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靳貴見勢不對,趕緊過來拉沈溪一把:“沈中允,萬不可自尋麻煩。”

沈溪道:“我絕不會連累靳兄,只管記錄便是。”

靳貴說什麽都不敢記,在沈溪“胡作非為”時,他規勸無方,同樣罪責難逃。

朱厚照朝著一群侍從拳打腳踢半晌,怒氣沖沖回來指著沈溪:“本宮命令你,把促織為何物說來!”

沈溪笑道:“殿下想知道,只管問便是,何必勞煩他人?卻說這促織,乃是山間瓦礫之間一種鳴蟲,太子夜睡之時,可有聽到促織之叫?”

“蟲子?那有什麽稀奇的,有我的黃雀好玩嗎?”朱厚照一臉的不以為然。

沈溪道:“蟲子本無稀奇,但若兩只促織在一處,便會相鬥,非要到你死我亡才肯罷休,樂趣便在其中。”

朱厚照臉上多少有了點興趣,對劉瑾命令道:“你們去給本宮抓幾只促織回來,倒要看看是否跟他說的一樣有趣。”

劉瑾急道:“太子殿下,如今您正在讀書呢,要玩……也等讀書結束啊。”

朱厚照滿面怒氣:“我天天讀書,還沒讀夠嗎?快去給本宮抓促織,抓不回來,我就把你們放在一塊鬥,兩個只能活一個!”

劉瑾此時一把掐死沈溪的心都有了!

好端端提什麽蛐蛐,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回頭皇帝要治沈溪的罪,也會把我這個抓蛐蛐的給法辦了不可!

劉瑾被逼無奈,只好帶著人去抓蛐蛐。

要說這大白天的也不知去哪個墻縫找,好在秋天正是蛐蛐活動旺盛的季節,要抓一兩只來並不難。

沈溪見朱厚照小臉上多了幾分期待,很顯然是對新鮮玩意感興趣,又道:“太子等人捉促織來,我這裏有個關於促織的故事,不知太子是否想聽?”

朱厚照身為太子,平日裏給他講故事的人多了,這些故事基本都是民間流傳的那些,沒太多趣味性,他聽了也不覺得有多過癮。但他畢竟不知促織為何物,再加上實在無聊,便點頭:“你說。”

沈溪將自己昨夜準備好的講案放下來,連看都不看一眼,因為今天要說的故事跟《論語》沒半絲關系。

“卻說宋朝徽宗之時,宮中尚促織之戲,歲征民間……”

沈溪所講的,是蒲松齡《聊齋志異》的一段關於促織的故事,只是沈溪將這段故事的發生時間,從明朝宣德年間變成宋朝徽宗時,故事的內容說的是一個叫成名的人,無意間得到一只寶貝促織,不但在促織中戰無不勝,甚至能鬥敗公雞,進獻皇宮後為他贏得良田美宅。

但故事卻是一波三折。

成名在得到促織之後,兒子因為不小心弄斷促織的腿,怕被成名責罰而躲起來,成名回來後找尋,發現兒子死在井裏,成名悲傷之後,兒子死而復活,卻渾渾噩噩好似失了魂,直到他所進獻的促織為他贏得良田美宅後,他的兒子才恢復常態,兒子自己說這幾年魂魄寄在促織身上,變成促織與人相鬥。

這段故事,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短篇小說的巔峰之作,一個小故事波瀾起伏,把市井小人物的悲喜人生刻畫得淋漓盡致,而沈溪所用的半文言、半白話的敘述方式,講故事的節奏更是不急不緩恰到好處,讓小小年歲的朱厚照聽得沉迷其中,不過顯然朱厚照聽故事的側重點在那只神奇的促織身上。

朱厚照聽完故事,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才不信呢,一只小蟲子能把公雞給贏了?那大公雞還不得一口把它吃了?”

沈溪笑道:“這可未必啊,若促織跳到公雞雞冠上,公雞如何能啄?”

朱厚照想了想,點點頭,似乎覺得沈溪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又問道:“那你說的什麽徽宗,是什麽時候的皇帝,是我大明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