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五章 男女和雄雌

不管太子生不生氣,沈溪要講的內容,都只能適可而止。

可以暗示,可以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語來糊弄,但不能涉及到實質性的內容,可惜聖人沒有講關於男女如何生孩子,不然這算是一篇相當歹毒的科舉考題,因為無法為聖人立言。

“太子,請問何謂打馬虎眼?”沈溪突然問道。

朱厚照道:“打馬虎眼……就是你說話糊弄我,我跟你說,這是母後讓你告訴我的,你現在如果不說,我這就叫人去告訴母後,讓母後治你的罪!”

東宮規矩,太子在課堂上說話不能說俚語,至於平常的對話倒可以,但一些俚語名詞是不能說出口,若出口,東宮講官必須要加以糾正。

沈溪道:“若是為學問而治罪,那誰敢為太子繼續講經論道?”

“嗯?”

朱厚照突然想起來,連他那位當皇帝的老爹,都說要善待先生,不能在先生面前甩臉色,見到先生要客客氣氣,更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跟先生發脾氣。

至於打罵先生,就更不允許了。

想來想去,就算是皇後說的讓他來問沈溪,沈溪若是不說,他也拿沈溪沒轍。

“你……你到底說不說!”

朱厚照心裏那叫一個委屈,枉自我那麽信任你,把你當成先生,也當作好朋友,你居然當面戲弄我,太可氣了!

沈溪問道:“太子可有學《木蘭辭》?”

“什麽辭?”朱厚照瞪著沈溪。

樂府詩,屬於朱厚照平日裏所學經史子集中的“集”部,但那些老學究,可不像沈溪擁有這麽開明的教育思想,他們教學問,絕對是按照“重要程度”來教授,像《樂府詩集》,即便要教授恐怕也要等太子十三四歲以後。

但是《木蘭辭》講述的是一個不為程朱理學所容納的女人,不但拋頭露面,甚至出征打仗,把男人的風頭都蓋過去了,這跟如今大明朝所推崇的禮法相違背。沈溪甚至揣測,熊孩子要接觸《木蘭辭》,恐怕要靠自學不可。

“木蘭辭說的是南北朝時,有一位奇女子,代父出征,建功立業的故事,最後成為女將軍凱旋而還。旁人,竟不知她為女子。”

沈溪講授《樂府詩集》,屬於超出教學大綱,但仔細一想,卻又不是。沈溪教的是《廿一史》,南北朝也屬於歷史範疇,至於這花木蘭是否為歷史人物,那就值得商榷了。

對於朱厚照的好惡,沈溪把握得很清楚。

這熊孩子以前最喜歡的便是出征打仗,凡是《廿一史》中有關戰爭的記錄,朱厚照必然認真聽講,而且善於發問,神情中多有向往。

如今熊孩子又對男女之事產生好奇,而現在這個《木蘭辭》的故事,恰好滿足他同時對兩種事物的好奇和向往。果然,當沈溪說到什麽女子代父從軍,朱厚照馬上提起了興致:“你快說說。”

沈溪先把詩從頭到尾背誦了一遍,朱厚照聽得一知半解,沈溪又把詩詞的內容用白話的方式進行轉譯,朱厚照聽了一臉迷糊:“女人,應該跟男人有很大區別吧,為什麽那些人都沒發覺呢?”

沈溪道:“詩詞的結尾不是說了嗎?‘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太子可有明白?”

朱厚照眼睛又眨巴起來,什麽腳撲朔,什麽眼迷離,從小到大,他可是連只兔子都沒見過,哪裏知道其中的區別?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回去研究兔子,是吧?那個誰,給我找兩只兔子來,一只雌的,一只雄的,我要好好研究透徹!”

朱厚照玩心不小,一旦發覺好玩的東西,就會把另外一件事情給忘掉。

沈溪講述的這個《木蘭辭》的故事,非常吸引他,至於雄兔和雌兔有什麽區別,他可以回去研究好幾天。

“太子現在可願意繼續上課?”沈溪問道。

“這個……那你就繼續上吧!不過,等上完課我就回去看看雄兔和雌兔究竟是怎麽回事,回頭再問你。哼哼,要是我發現它們沒什麽區別,我還會回來找先生討教。”朱厚照仍舊有些氣息不順。

一個問題,愣是許久都沒找到答案,所有人都敷衍他,也就沈溪適當告訴了他一點內容,別人對這件事都是只字不提,所以他也不為己甚,準備一點一點發掘真相。

……

……

上完課,沈溪回到詹事府,詹事府的人大多都在談論這件事。

朱厚照提出關於男女區別以及生孩子的問題,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別人都對朱厚照三緘其口,唯獨沈溪拿出一套陰陽調和理論,愣是把太子給打發了。

很多人引此為笑談。

靳貴並非輪值,他剛把太子的起居記錄整理好送來,與沈溪一起走出詹事府時,有些感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