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九章 以小博大

鹽引沒被燒掉,沈溪又把整個廣東鹽課提舉司給連鍋端了,沈溪的臨時督撫衙門,也就成了新的鹽課提舉司衙門,負責發售新一年的鹽引。

眼看夏天就要過去,廣東的夏鹽還沒出調,地方上的鹽價一路看漲,就連廣州城裏的鹽價也從原本的一斤四十文左右漲到五十文,顯然別人對沈溪這種僭越買賣鹽引的事情不太看好。

布政使司方面已經準備好給沈溪出手鹽引找麻煩了。

鹽課提舉司衙門被沈溪拔掉了,但其所轄鹽場可都好端端的。這些鹽場有地方官府作為靠山,沈溪雖然位高權重但無法直接過問鹽場事務,罪魁禍首陳懷經等人是被拿下,但卻無權給其定罪,只能等應天府進一步指示。

“……沈大人,您這鹽引怕是不好出,藩司那邊已經有交待,今年鹽引寧可爛在您手上,也不允許有人來買,即便買了去鹽場那邊也不會放鹽。”

沈溪為了方便出鹽引,請了城裏一些鹽商回來詢問情況,結果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不太好。

地頭蛇發威了!

你沈溪不是想借助買賣鹽引來籌措錢糧物資嗎?我布政使司便號令地方,向鹽場發出警告,禁制他們對外出鹽。你就算有鹽引,休想從鹽場裏把鹽給提出來。

既然你說責任一肩挑,那最後你沒法把鹽引賣出去,無法解決地方用鹽問題,同時影響朝廷和地方財政收入,一旦追究起來,責任只能由你承擔。

革職都是輕的!

如果你迷途知返,倒是可以來求我們布政使司,讓布政使司衙門主持發售鹽引事宜,事情可以當沒發生過,布政使司甚至會分潤一些好處給你,當作“見面禮”。

沈溪問道:“鹽場不放鹽,難道等著壞在手裏嗎?”

“沈大人,您或許不知,這鹽只要貯藏得好,能放個十年八載也不成問題,就算受潮,回頭再曬一曬便是,這鹽最不怕蟲蛀……”

一位四十多歲的鹽商告之沈溪問題的嚴重性,“藩司衙門的人說了,今年的鹽賣不出去,罪責不在鹽場,而在沈大人您,因為之前沈大人已立下軍令狀,出了事情只能找您。另外,藩司和臬司已聯名上奏朝廷,將沈大人查封鹽課提舉司之舉上報,以此彈劾沈大人,沈大人可要好好考慮,一個不慎就是身敗名裂啊!”

廣東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一招接著一招,這頭剛放火燒毀鹽課提舉司衙門卻沒燒到鹽引,馬上就利用地頭蛇的優勢,跟地方士紳、商賈打招呼,不許買沈溪的鹽引,同時鹽場也不放鹽,就算有那不識相的來買了鹽引也要爛在手上。

如此尚不罷休,還向朝廷彈劾沈溪。

地方三司彈劾督撫的事很少發生,畢竟三司名義上是督撫衙門的下屬,下屬彈劾上級非常少見,哪怕有理也會惹得一身騷。可偏偏廣東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氣急敗壞,反正彼此已經扯破臉皮,就不怕把事情鬧大。

沈溪估摸兩京那些勛貴知道他在廣東“胡作非為”,肯定會聯名跟皇帝請奏,把他的三省督撫給撤了,至於是回京城繼續當翰林官,還是調到其他地方降職使用,全看皇帝的心情如何。

這麽看來,沈溪的督撫似乎當到頭了。

那名中年鹽商繼續道:“沈大人,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看您還是跟藩司、臬司衙門重修舊好為宜,這鹽引能輕松賣出去,您的官也當得好好的,就連剿匪,只要藩司和臬司跟上邊一報,您在地方有功,誰會質疑?如此大家面子都過得去,大人……”

沈溪聽到這兒,頓時恍然,原來這鹽商是布政使司那邊派來的說客,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了那名多,威逼利誘全用上了,為的便是讓我妥協吧?沈溪故作不知,語氣平和道:“本官知道該如何做了,諸位請回吧。”

把這些鹽商送走,一直旁聽的唐寅撇撇嘴道:“我早就知道會很麻煩……如今藩司和臬司不輕易罷手,鹽場那邊又不放鹽,空有鹽引又如何?難道派兵去鹽場搶鹽?”

沈溪打量唐寅,忽然一笑:“伯虎兄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啊!”

唐寅嚇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向沈溪:“沈中丞,你可千萬別亂來……國家財賦,鹽法居半者,朝廷歷來對鹽場有著嚴苛的規定,私自帶兵闖入可是大罪,就算您是三省督撫,也沒有此等權限。若被朝廷知曉,最少也是革職查問!”

沈溪笑道:“伯虎兄放心,就算我亂來,也不會連累到你。你覺得我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嗎?”

唐寅咋舌,心想:“別人知不知分寸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最不知分寸,這才來閩粵之地不到三個月,你就幹掉了一個右布政使,端掉一個鹽課提舉司,指不定下一步你就想把廣東藩司和臬司衙門也一鍋端了,現在又想帶兵去端鹽場……感情你不是來剿匪的,是把三省官員當海盜來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