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四章 狼狽為奸

京師宣布戒嚴後,京城內外貨物往來基本處於停滯狀態,京城物價飛漲,商賈囤積居奇,涉及到百姓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藥材、布帛等等,都比戰前價格上漲兩倍有余。

京城百姓無法外出做工,各處工坊以及碼頭、車坊基本處於停工狀態,城外農民,有關系和可投靠的,蜂擁進入京城暫避,稍微次一點的則躲到通州等周邊府縣,只有一貧如洗的人家,才會留在家中,戰戰兢兢度日。

如此一來,城中有存糧的百姓尚好,若是積蓄不多的,或者是家中有銀子但無存糧的,入秋後日子就非常難過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就在城中物價飛漲的時候,有人卻在利用這大好時機發財。京城戒嚴不過十幾天,建昌侯張延齡就盈利六七千兩,加上之前商賈貢獻給他的財貨,家底登時變得充盈起來。

之前為了封侯,有幾年時間張延齡都在夾著尾巴做人,到此時他終於不再顧忌,可以繼續當那個橫行無忌的國舅爺,欺男霸女的事做得無比順溜,只要冤枉一句哪戶人家與韃靼人有勾連,就算京兆府和五軍都督府也不能多說什麽,家產抄沒,人也被拿到大牢,張延齡財色雙收。

這天晚上,張延齡離開自己的府邸,帶著一些親隨到了城東一處宅院,那是他金屋藏嬌之所。

有了之前被兄長發現被人綁架的經驗,張延齡開始有意在城中設置秘密據點來收藏財寶和美色,狡兔三窟,同時他還擔心被仇家找上門,幹脆來個夜不歸宿。

張延齡坐在馬車裏,想著剛收到身邊的美人……那是商賈為了孝敬他,從江南搜羅來的美女。當國舅這些年,張延齡最喜歡的莫過於財色,別人早就把握清楚他的喜好,自然是有針對性地送禮。

“……小浪蹄子,看本侯今晚怎麽收拾你們!”

張延齡說著,臉上帶著張狂的笑容。他手上拿著酒壺,直接對著壺嘴喝,酒水甘冽,帶著一股濃郁的氣息,前面的車夫嗅到酒氣都感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但張延齡喝起來卻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馬車行進半個多時辰,終於在城東黃華坊史家胡同中間一個院子前停下,張延齡有之前被人綁架的經歷,現在出來都不會獨自行動,身邊必然要帶著親隨和打手,直到進入屋子,他才會讓親隨離開,在院子周邊保護。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張延齡終於開始學聰明了。

“侯爺,之前有人前來送禮,這是禮單,您看過!”張延齡剛走進院門,就有下人提著燈籠迎出來,將一份禮單遞上。

“有人送禮?什麽人送到這兒來的?”

張延齡非常惱火,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這麽個僻靜所在,本以為可以躲個清靜,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上門來。

“侯爺,人在裏面,要不您進去瞧瞧?”仆人恭敬地問道。

張延齡非常惱火,不但被人找上門,這人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登堂入室,這讓他感覺非常掃興。張延齡沒有再說話,陰沉著臉往裏走,等到了正堂,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站在門口附近,恭敬地沖著他行禮。

張延齡一看這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卻記不得在何處見過,等仔細看清楚後,這才恍然大悟:“這位不是……江鎮撫?”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沈溪在東南沿海捉拿並押解京城,最後被錦衣衛指揮使和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協商後予以革職的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江櫟唯。

江櫟唯之前雖然官品不高,但他作為錦衣衛,可以說是皇帝親軍,旁人或許不認識,但和張延齡照面的機會卻不少,有些印象。另外便是江櫟唯的父親曾在為兒子謀取官位時,親自到張延齡府上送過一份厚禮。

張延齡剛開始還想擠出笑臉,來個禮賢下士,主要是他想到江櫟唯乃是北鎮撫司鎮撫,或許有利用價值,但很快他便想起,江櫟唯如今已被撤職,屬於“脫毛雞”,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且江櫟唯居然明目張膽登門,還是他自以為非常隱秘的地方,並且判定他當晚一定會來,這讓張延齡非常窩火。

“在下有些薄禮,前來相送,禮單已在侯爺手中,不知侯爺可喜歡?”

張延齡手上依然拿著仆人送上的禮單,之前黑燈瞎火,他根本就沒留意江櫟唯送了他什麽。

不過這會兒他也沒興致去看,江櫟唯送來的東西再好,他料想不過是一些普通的金銀玉器,能價值幾百兩銀子就算不錯了,而且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猜想江櫟唯是為了他的差事而來,但錦衣衛這種要害衙門,張延齡無權幹涉,所以更沒興趣了。

“都是一些平素之物,本侯豈能領受?”張延齡臉色陰冷,“江鎮撫是如何找到此處的?莫不是……江鎮撫派人跟蹤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