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九章 回兵

文華殿議事,七位顧問大臣都在,最後匆匆定下決議,調江北各省衛所兵馬勤王,同時暫時放棄居庸關、紫荊關以西和以北的城塞,以內長城一線作為京畿防禦的最後屏障。

張懋道:“土木堡之地,原本可成為抵禦北寇之重地,然己巳之變後,年久失修,城墻多已不存,沈溪如今駐兵土木堡,若有機緣,或可突圍而出,率兵撤回居庸而守,至於折損當為不計,定為忠直!”

七位顧問大臣中,跟土木堡關系最為密切的當屬英國公張懋,他的父親張輔就是在土木堡之變中戰死,張懋是張輔次子承襲的爵位。

在張懋看來,沈溪還是有勇氣和擔當的,至少在韃靼大軍面前沒有退縮,在缺兵少將的情況下仍舊據險而守。

只是張懋也認為土木堡年久失修,難以作為明軍防禦韃靼人的橋頭堡,但他已經從心底認定沈溪必死無疑,為了彰顯他的公正,建議無論沈溪最後是否戰勝,只要能活著回來,哪怕折損再嚴重,也要定沈溪忠直之名,給沈溪記大功。

張懋的話,雖然不能被所有人認同,但至少沒人反駁。

沒有人願意跟沈溪這個“死人”計較,之前李東陽還認為應該追究沈溪從居庸關擅自調兵的過錯,但最後在心裏盤桓了一下,沈溪調兵並非無章可循,沈溪的德才值得肯定,更何況朝中還有謝遷為沈溪說話,以如今的形勢,定沈溪的罪很不合適。

馬文升問道:“那兩關鎮守,分別以誰為統帥?”

一個問題,就把在場幾位重臣給難住了。

居庸關和紫荊關既然均已成為韃靼人下一步的主攻方向,誰出來統調兵馬,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李東陽原本正在記錄一些東西,此時他放下筆,擡頭道:“宣大、太原以及三邊等地,相去京城甚遠,或需派遣將帥以統禦兵馬。但兩關乃京畿重地,一切政令、調兵可由朝廷直接下達軍令,兵部、五軍都督府當以謀臣定之!”

李東陽的話,得到劉健、熊繡的贊同,一下就獲得三票支持,但謝遷和馬文升卻有不同見解,至於張懋和張鶴齡,因為本身是武將,在這種參議軍機的事情上並不占據主動,他們識相地沒有發表意見。

謝遷道:“若以距離論,居庸關、紫荊關的確相距京城不遠,但如今京畿之地戒嚴,前車之鑒,己巳之變中,北寇兵馬兵分兩路攻取京城,若前往兩關路途斷絕,上令不能下達,可是要任由居庸關和紫荊關失陷於賊手?”

或許是因為沈溪的關系,謝遷在這幾天議事中,幾乎都在跟李東陽唱反調。

李東陽提出居庸關和紫荊關的軍事調度,一切由京城負責,除了這兩座城距離京城不遠,方便調度外,也是防止再出現之前那樣被沈溪“擅自”調兵的事情,權力收回京城,為的是確保朝廷的權威。

但謝遷卻有不同的觀點。

朝廷不能因為居庸關和紫荊關並非九邊重鎮就放松警惕,必須要派出重要將領前往鎮守,將統兵和調兵權力歸還給兩關守軍,防止出現幾十年前土木堡之變後的狀況,若被韃靼人斷絕與兩關聯系,會導致消息渠道不暢,無法做到政令快速傳遞。

李東陽這邊有三票,謝遷這邊最多只能爭取到馬文升一票,張懋和張鶴齡則沒有站邊的意向。

就在場面僵持時,劉健問了一句:“於喬,你支持何人前去兩關領兵鎮守?”

謝遷差點兒就脫口而出“沈溪小兒”,但意識到沈溪如今被困土木堡,京師之地又沒人願意領這種要命的差事,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之前感覺很多人都合適,可仔細想來,似乎沒誰會比沈溪更為恰當。

不如沈溪的,在謝遷看來就是不堪大用之人,並不抱多大期望。

劉健道:“既然於喬並無合適人選,兩關之地,便先由地方衛所自行鎮守,政令由京師下達,如何?”

謝遷雖然心中不甘,但只能點頭應允,他此時已做好犧牲沈溪的準備。

對謝遷來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如果將居庸關和紫荊關的調兵權限都歸於京城,等於是斷了沈溪從兩關調動援軍的機會,處境將會更加危險。

……

……

寧夏鎮駐地,素有“塞上江南、魚米之鄉”之稱的寧夏衛城。

位於城中心的臨時督撫衙門內,劉大夏正在傾聽戰報,宣府失守的消息,差不多也是十七日夜裏才傳遞到寧夏衛。

“……韃子自延綏鎮、太原鎮等地,兵分多路,潛入宣府腹地,與張家口堡外之胡虜裏應外合,耗時十二日破關,之後六日,宣府失守,延綏巡撫沈軍門屯兵土木堡,與韃子交戰,累殲韃子兵馬四千余,今宣府失守,韃子圍攻土木堡,萬全都司各城塞,十有九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