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九章 過城不入

沈溪帶兵北上,過了永福縣城,往廣西省治桂林府城前進,沿途地勢相對平順。

一路上,沈溪都小心戒備,生怕叛軍偷襲,但未料叛軍一直未露面,待沈溪領軍來到桂林府城臨桂南邊的拓木鎮,活動於臨桂周邊叛軍已早一步撤去,桂林府之圍自然而解。

沈溪未帶兵入城,而是選擇駐紮在臨桂城東南方的漓江西岸,正好欣賞一下“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羅青意可參”的山水風景。

對於沈溪決定大軍駐紮城東之事,莫說叛軍未料到,即便是沈溪手底下這些將領也沒想到。

沈溪之前一直表明要帶兵進城,現如今已兵臨城下,卻又改變主意駐紮城外,意味三軍沒有城墻作為依托,隨時都有可能被叛軍偷襲。

這天是九月初六下午,大軍紮營完畢,已是酉時初。蘇敬楊、王禾和風昭原前來見沈溪,問詢關於駐兵細節,其實是他們不放心,怕沈溪又準備來一次誘敵深入,擔心叛軍來勢洶洶,桂林府城東南這片狹小地域難以施展。

中軍大帳內,劉瑾和張永趕到,要說怕,二人比誰都害怕,有城不進,在他們看來不可理喻。

還沒等正式升帳議事,張永便陰陽怪氣地吆喝開了:“沈大人,您真是好魄力,帶兵馳援廣西省城,居然過城不入,您這是為讓百姓記得您一份恩德,而致所帶兵馬悉數葬送在這裏?”

“以前在土木堡,您還知道要進一座城,怎地這才不到一年時間,連憑險而守的道理都忘記了,還要別人點醒?”

沈溪打量張永:“看來張公公領兵要比本官要高明許多,那為何朝廷不安排張公公來指揮作戰?”

“你!”

張永瞪著沈溪,幾有沖上前咬人的沖動,但他看到沈溪冷冰冰的神色,心中不由有幾分忌憚。

沈溪這個主帥畢竟不是易與之輩,他必須要考慮貿然開罪的後果。張永雖然偶爾說話不中聽,但行事大致還講分寸,算是個聰明人,否則他也不能在那麽多內廷太監中崛起,成為一號人物。

劉瑾在旁道:“二位消消氣,這已經到了臨桂,眼看就要進城,咱家跟張公公過來就是想問沈大人您一句,作何帶兵過臨桂城而不入?”

沈溪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顯然大家都想問這問題,只是因張永和劉瑾是監軍太監,在地位上跟沈溪對等,最有資格提問。

沈溪道:“你們一定以為,這又是本官的計策,要引叛軍過來,正面破敵吧?”

此話出口,在場雖然沒人回答,但他們根據以往對沈溪的了解,似乎都認為最有可能便是這種情況,他們擔心自己被當作誘餌,最後卻是誘餌被魚給吃掉!

張永冷聲道:“難道不是?要麽就是沈大人您腦子哪根筋不對,想把我大明將士葬送臨桂城外!哼哼,這拒城而守是最基本的常識,您之前不也說過,朝廷給你的差事,就是讓你早些帶兵進臨桂城?”

此時張永飛揚跋扈,一經占理便失去對沈溪的尊敬,在他看來,西北土木堡一戰有一半的功勞是他的,戰後他得到的封賞比沈溪還多,有十足的底氣跟沈溪叫板。而劉瑾和眾將領卻不想得罪沈溪,免得大好的升遷機會拱手相讓。

沈溪神色冷淡,低下頭繼續看著帥案上的軍事地圖,隨口問道:“三軍既然到了桂林府城外面,照理說應該即刻進城。但敢問諸位一句,你等中可有廣西人?”

蘇敬楊和王禾面面相覷,沈溪這問題有些尖銳,沈溪所率兵馬是由湖廣、江西和貴州三省兵馬組成,要說到廣西後多出來的人馬,就是沈溪從柳州府抽調的柳州衛官兵,但廣西地方將領此刻都躲在臨桂城裏,以至於升帳議事時沒有廣西籍將領現身。

張永道:“沈大人,您這是何意?怎麽,不是廣西兵就不讓進廣西省城?”

劉瑾卻突然明白過來,恍然道:“哦,咱家知道了,沈大人是怕外地兵進廣西省城,在地方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對吧?”

張永瞪了劉瑾一眼,好似在說,你算什麽東西,這裏有你插嘴的份兒?

但劉瑾卻覺得自己同樣是監軍太監,就算地位上不如張永,但軍中的地位應該跟張永持平,他全當沒看到張永那憤怒的目光。

沈溪道:“劉公公所言大抵便是真相,西南戰事,說白了就是一場解不開的亂麻線團,各省兵馬無法做到統一協調,以至於叛軍穿州過省,打的就是朝廷各省兵馬不經意。如今叛軍已撤走,就算駐紮臨桂城外,也不會有叛軍襲擾,既如此,本官又何必冒著引起地方糾紛的風險,帶兵進臨桂城?”

沈溪如此一說,對沈溪信任有加的將領自然明白過來。對他們而言,駐紮城內和城外沒有區別,前提是別出現意外,危及自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