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一章 耗

雲柳終於如願以償,自南征以來第一次在沈溪的寢帳內侍寢。

有了這一晚,似乎這一路奔波辛勞不算什麽了,甚至她內心還帶著一點慶幸,感覺自己終於不再孤苦伶仃,有了家庭的溫暖,愛人的呵護……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沈溪都算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雲柳不敢想象將來會怎樣,她知道很可能過不了幾年就會失去沈溪的寵幸,只能趁著芳華仍在,多吸引沈溪的注意,她最在意是擁有沈溪妾侍的身份,生下兒子可以讀書識字,老有所依。

至於沈溪的愛,那是一種如在雲端裏的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況且她本身也是非常容易知足的女人。

一番激蕩,雲柳安然入睡,但半夜卻因突然而起的夢魘嚇得失聲驚呼,等她大汗淋漓地坐起來,發現沈溪已不在寢帳中,頓時花容失色,那是對得而復失的恐懼,擔心眼前一切都如虛無縹緲的煙雲。

就在雲柳不知所措時,寢帳簾子打開,外面走進來一人,因為夜色漆黑,她看不清來人是誰,但聲音卻無比熟悉:“怎麽,做噩夢了?”

是沈溪。

聽到這聲音,雲柳心情頓時安定下來,她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在沈溪面前,又是如此一個私下的場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希望得到沈溪的垂憐,以她的身份沒資格奢求愛情。

“嗯!”

最後,雲柳只能微微頷首回了一聲。

沈溪在床榻邊坐下,解釋道:“半夜起來尿急,出去一下,看你睡得香,就沒打攪你……放心,夢跟現實是反的,夢裏看到不好的東西,但現實必然很好,所以你不必擔驚受怕,好好睡吧!”

雲柳從來沒聽到沈溪如此隨和地跟人說話,她現在感受到的是一種體貼入微的關懷,這樣的沈溪,以前只出現在沈家女眷面前,而現在,沈溪終於將她當成枕邊人,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

雲柳道:“我已經……睡得差不多了,可以陪你……嗯?”

雲柳剛說到這兒,突然一股巨大的倦意湧來,不由打起了哈欠,可惜她話已說了半截,再收回去怎麽都不合適。

沈溪體察到她的狀態,輕輕抓過她的手,小聲道:“困的話,你繼續睡,我現在一點兒睡意都沒有……或許這些日子總是晝伏夜出的緣故,弄得我有些像夜貓子,夜越深精神越好。你跟我不同,原本就欠睡眠嚴重,多休息,明天做事更有精神!”

雲柳努力打量沈溪,昏暗光線下,沈溪的面龐顯得極為深邃,雲柳忍不住心生愛慕,可隨後她又覺得這個男人離自己的內心很遠。

她不由想起了熙兒,她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但熙兒仍舊是孤苦之身。她有一種負罪感,覺得自己搶走本該屬於姐妹的東西,對不起好友的信任。她一直想為熙兒說話,卻怕沈溪怪責,進而對她失去信任和寵愛。

雲柳問道:“大人,這麽晚了你還要去批閱公文?”

沈溪笑了笑,拍拍雲柳的手背:“我說過,我是夜貓子,等明天白天再休息。我們大約會在臨桂城外駐軍一段時間,暫時不用考慮太多事情,對於消滅叛軍一事可以緩緩,料想他們不敢來襲營,不若趁機放松身心。”

“這時候可以放松身心?”

雲柳理解不了沈溪的心態,她跟沈溪處在同一個時代,但思想卻迥異,沈溪在意的是心理上的調節,懂得勞逸結合,而雲柳則給了她自己太多太大的壓力,一切都圍著別人轉,為自己考慮得卻不多。

沈溪幫雲柳蓋上被子,站起來:“睡吧,明早記得換上男裝。你從我寢帳出來,沒人敢說什麽。你最近的表現很出色,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身邊不可或缺之人,自打出征到現在,你立下的功勞最多,只是我無法給你表功罷了!”

雲柳有些羞怯:“大人謬贊了!”

沈溪板著臉,不滿地瞪了一眼,喉嚨中發出“嗯?”的聲音,雲柳這才反應過來,恭敬稱呼一聲:“老爺!”

這稱呼出口,她已經羞怯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微微閉上眼,頭耷拉著,這種跟沈溪黑夜相處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一種難言的快感襲上心頭。

沈溪道:“這才對嘛。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麽,你是替熙兒感覺到不值,但我想說的是,你跟熙兒很多方面都不同,在你們倆中間我更欣賞你一些,所以我先收了你,至於何時收熙兒,那就看造化了,唉!”

“我現在暫時沒想明白一些事,對於家庭,我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不想牽扯更多的人和事,你先把自己照顧好,不必對熙兒抱有負罪感!”

雲柳神色中略帶迷茫,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微微點頭表示聽到沈溪的話了。

沈溪沒有再繼續說話,趁著夜色離開寢帳,往中軍大帳而去,趁夜處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