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六章 明搶

朱厚照出宮前充滿了憧憬,興奮無比,腳步輕盈,但出宮後才發現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目前大明尚處於國喪期,京城主要娛樂場所,諸如教坊司、秦樓、戲院、棋社等處,都處於關門歇業的狀態,再加上本身正月剛過,這初春乍暖還寒的,市井間沒無太多人,就連茶樓和酒肆基本也都處於關門閉戶的狀態。

另外,現如今雖然距離弘治十八年會試已經很近,往年各種文會、詩會、同鄉會層出不窮,但今年情況卻不同,禦史言官都在盯著,一旦哪個在國喪期間嬉戲失態,動輒取消考試資格,因此舉子們都躲在客棧或者借住的民居裏,埋頭苦讀,只等二月初九到來。

現在京城只有一早一晚兩市時部分街巷熱鬧些,對於那些熟悉早市、晚市的商家和百姓來說,知道什麽時候出來能購買到商品。而對於朱厚照這樣出宮純粹是為了遊玩的人來說,面對冷冷清清的街道,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戴義在宮裏地位很高,以前經常出皇宮,當下對朱厚照解釋道:“陛下,如今剛出正月,街上行人少屬於正常現象。另外,先皇尚未入陵寢,京城怕是要再過幾個月,才能恢復以往的熱鬧!”

朱厚照一聽急了,厲聲道:“什麽,竟然讓本宮等上幾個月?朕一天都不能等……戴公公,朕現在命令你,馬上去將那些秦樓楚館的門叫開,朕這就要進去,你要是不聽話,看朕怎麽處置你!”

戴義和李興原本以為跟著朱厚照出來,是巴結新皇的最好機會,未料事到臨頭才知道這營生不好幹。

戴義急道:“陛下,您乃九五之尊,您若輕易亮出身份,怕是會出什麽意外,還有您去秦樓楚館,恐有失身份……”

戴義沒在東宮當過差,對朱厚照的性格捉摸不透,不知道朱厚照的喜惡,以為能用自己的苦口婆心勸皇帝回心轉意,卻不知此舉乃是在為自己找麻煩。朱厚照當胸踹了戴義一腳,將老太監摔了個仰八叉,怒道:“再不去,朕殺了你!”

這下戴義傻眼了,哭喪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灰溜溜地去附近一家秦樓叫門,但他不敢隨便報出朱厚照的身份,悶頭敲門半晌後,終於有人從裏面打開房門。

那人戴著綠巾,一看就是這家秦樓的龜奴,擡眼打量戴義,見戴義身上衣服料子不錯,知道非富則貴,當即客氣地問道:“客人要做什麽?”

戴義道:“今日有貴客想光顧你們的生意!”

龜奴直接將房門關上,門內傳來聲音:“先皇大殯,這時候也敢逛窯子,活膩味了吧!?”

一句話就把戴義嗆得不輕,他仔細一想,確實是這麽回事,如今正值國喪期間,舉國哀悼,禁止娛樂。誰想先皇唯一的兒子卻按捺不住,要出宮來逛窯子,這事說出去都讓人覺得可笑。

這下戴義沒轍了,只能回去將那龜奴的話原封不動告知朱厚照,誰想又被朱厚照踹了一腳。

朱厚照也不管戴義是宮裏德高望重的老人,但凡他覺得不順眼的太監,想踹誰就踹誰,破口大罵:“你個戴義,不長腦子麽?就說朕要進去,看看誰敢耍橫!”

戴義趕緊跪到地上磕頭:“陛下,不是老奴不想說,實在顧及您的安危,不敢說啊……”

恰在此時,李興指著遠處道:“陛下,看那邊,似乎有頂小轎過來了!”

朱厚照側頭看了過去,果然泡子河邊,有一頂二人擡的小轎,晃晃悠悠往這邊來了,除了兩名轎夫外,後面似乎還跟著一個人。

朱厚照瞧清楚後,問道:“這又如何?”

李興笑盈盈道:“陛下,您沒看出來麽,那應該是某個官家女子的小轎。裏面……應該是什麽府上的小姐或者夫人……不然怎帶著丫鬟?”

朱厚照眨眨小眼睛,問道:“那又怎樣?”

李興湊到朱厚照耳邊說了一番話,朱厚照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搓著手一臉興奮,隨後有些遲疑:

“這……這不太好吧?朕好歹懂得禮義廉恥,如果做了……那種事,被人知曉,豈非讓人非議?”

李興所提意見,乃是“強搶民女”,在世人眼中,這種行為天理不容,但在李興這樣只知道諂上的太監眼裏,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甚至可說不值一提。

太監因身體方面的缺陷,只要是非觀念稍弱,心理扭曲下久而久之人性就會變得陰暗,一時得志便無法無天,眼中根本沒什麽道德律法。

如今李興陪同出來的是當今大明皇帝,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朱厚照去搶個民間女子回來,並不打緊。

李興笑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都是您的臣民,陛下做什麽不是理所應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