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三章 君臣對壘

謝遷以為自己能夠掌控和駕馭沈溪,從來都把沈溪當作後輩提攜,從未想到過沈溪居然也有翅膀硬獨自高飛的一天。

被沈溪用言語擠兌一番,謝遷怒從心頭起,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瞪了沈溪半晌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

沈溪回到書案前坐下,埋頭寫了一會兒,見謝遷沒有離開的意思,微笑著問道:“怎麽,閣老還有事麽?”

謝遷用冷笑回復沈溪,扁扁嘴道:“你越是如此做派,說明你越心虛……哼,你沈之厚根本就是個收不住心的毛頭小子,老夫說你兩句,你居然跟老夫叫陣,老夫不跟你一般見識……既然你說自己可以對付閹黨,那由得你鬧騰,但如果你胡作非為,慫恿陛下禦駕親征,休怪老夫出手制止!”

說完,謝遷再也不想在沈溪這裏多作停留,徑直出了兵部衙門。他走後,沈溪站在書案後半天沒坐下來。

這算是……

徹底跟謝遷交惡了?

這是否意味著以後無論自己做什麽事,都要獨自承擔後果?謝遷不可能再跟以前那樣無條件幫助他。

看起來損失巨大,犯不著跟一個老頑固斤斤計較,導致失去有力臂助。

但想到以後少了一只蚊子隨時在耳邊瞎嗡嗡,沈溪心中帶著一種安然自若的快慰,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沈尚書?”

就在沈溪盤算跟謝遷關系疏遠後的利害得失時,王守仁進到沈溪的辦公房打稱呼。

沈溪收回心神,施施然坐下,然後擡頭打量王守仁,問道:“伯安兄有何賜教?”

王守仁道:“還以為謝少傅也在這邊,想過來聆聽一下教誨……謝少傅為何匆忙離開?可是有什麽要緊事跟沈尚書說及?”

之前謝遷帶王守仁去沈溪府上告之劉瑾的事情,一路上謝遷向王守仁推心置腹說了許多事情。

王守仁回到家裏,對父親王華說明此事。王華正直忠耿,就算賦閑在家,也明白鏟除閹黨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王華教導王守仁,為人需正心正德,囑咐兒子多跟謝遷和沈溪來往,這樣既能幫朝廷鏟除奸黨,又能跟兩位朝中正得勢的文官首腦親近,對未來的仕途大有裨益。

誰知道這邊謝遷和沈溪先鬧出矛盾來,以至於王守仁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溪道:“謝少傅回內閣處理要務去了,他過來只是打一聲招呼,伯安兄若無事的話,先將西北各軍鎮情報整理一番……這些是三邊最近幾年的財政調配情況,占了兵部財政支出的六成往上……”

沈溪沒跟王守仁探討太多關於對付閹黨的事情,覺得這件事跟王守仁沒太大關系,就算要拔擢王守仁,也不是眼下,因為此時沈溪對王守仁沒有更好的安排。

王守仁不明就裏,按照沈溪的吩咐把賬目拿了過去,其實這些賬本他在榆林衛查案時都看過了,京城這邊的賬目基本出自三邊,多為“假賬”,壓根兒就沒有清查的必要。

王守仁即將離開時,沈溪忍不住出言勸解一句:“伯安兄,關於朝廷黨派紛爭,你我在朝中根基淺薄,還是不要過多涉及才好……這也是明哲保身之道,我現在也是行一步看三步,摸著石頭過河,莫怪在下未將一些事如實相告。”

王守仁笑著點頭:“之厚,你見外了,我怎會多心?不過閹黨之禍,不得不除,這需要你和謝少傅多多費心,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最後,王守仁還是表明了態度,這也是他和他父親共同抱有的態度。

……

……

宣府韃靼犯邊一事,在沈溪向朱厚照上奏兩天後,開始有大批翔實的情報傳遞到京城。

之前還算是秘密,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滿城皆知。

因為宣府距離京城不遠,有弘治十六年京師保衛戰的經驗,為了確保京師的絕對安全,京城進入全面戒嚴狀態,城門只有早晚各開一個時辰,防止韃靼騎兵長驅直入殺入京畿,威脅京城安全。

朱厚照之前讓沈溪調查情報,以確定自己是否禦駕親征,但隨著戰報如雪片一樣飛到京城,他這邊對前線的情況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甚至韃靼出動多少人馬,劫掠哪些地方,也不需要沈溪羅列清楚,他想知道的,通過廠衛系統一律能知曉。

六月初五,距離朱厚照大婚之日已不到三日,朱厚照把文武大臣召集到奉天殿,這也是他登基以來少有召開的大朝會。

每次大朝會京城所有正五品以上官員都要出席,此外尚有六科、翰林院、詹事府的低品階官員也會列席,而這次大朝會議題只有一個,就是關於西北軍事。

朱厚照一上來便表達自己的觀點:“……朕獲悉韃子犯邊後,心中無比憂慮,先皇新喪,韃靼趁朕新登基社稷未穩時來犯,實在是對朕和大明的挑釁,朕不甘做懦夫,軍民也不會容許朕做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