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一章 小辮子

沈溪從小院出來,連夜登謝府門求見謝遷。

謝遷原本已睡下,大半夜被吵醒,得知沈溪登門,心裏非常惱火,不過他還是整理好衣衫從後院出來,到書房等候沈溪進來會面。

沈溪見到謝遷後迅速將自己來意說明,謝遷當即站起,喝問:“你小子說話可要講證據,你是說……王伯安已投奔閹黨?”

沈溪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揣測他在宣府被閹黨掣肘,為求自保,不得不虛以委蛇,將領兵和調兵權限交給了孫秀成和劉瑾。”

謝遷難以置信:“你有證據嗎?”

沈溪道:“具體證據沒有,只能從一些細節判斷……如今宣大總督孫秀成不敢跟韃靼人交戰,劉瑾迫切想得到軍功,想方設法讓孫秀成幫他達成心願,而王守仁有兵不調……這跟我之前給他的作戰計劃完全違背。”

“這算什麽證據?他不聽你的並不意味著屈從閹黨,你這有點兒扣屎盆子的意思啊!”謝遷擺擺手。

沈溪輕嘆:“謝閣老對王守仁信任有加沒有任何問題,但應看到一個情況,那便是王守仁在宣府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劉瑾以司禮監掌印屈尊到宣府出任監軍,無異於將孫秀成等人虛報戰之事被擺到明面上,若孫秀成投敵,引韃靼人過宣府……不知謝閣老可能承擔這後果?”

謝遷冷冷地望著沈溪:“你不會是想說……孫秀成想造反吧?”

沈溪道:“孫秀成不敢跟韃靼人正面作戰,又怕這次無法將功抵過,以之前虛報戰功之罪,怕是戰後要被誅九族,在這種情況下,鋌而走險不是什麽稀奇事,而王守仁遲遲沒有動作,說明孫秀成一直沒有放權,現在王守仁不過徒有主帥的名頭罷了。”

謝遷長籲口氣,道:“你這麽說,倒也有幾分道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沈溪顯得很謹慎:“我想請閣老去拜見一個人。”

“嗯?”

謝遷一臉疑惑,問道,“你所說之人不會在京城吧?京城這邊連陛下都無法幹涉孫秀成行事,還有誰有這能力?”

沈溪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有,這個人便是王華王學士!”

謝遷露出恍然之色,終於明白沈溪上門來的用意。

沈溪繼續解釋:“如今王守仁在宣府,若當機立斷,將孫秀成等人軍權剝奪,完全可以杜絕邊軍投敵或不抵抗的狀況出現。但王守仁置身險地,不想冒生命危險,這個時候只有王學士能讓王守仁振作起來!”

謝遷皺眉:“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都知道孫秀成虛報戰功,王伯安在孫秀成的地界,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主帥,你既已知曉,還指望他做什麽?”

沈溪道:“我原本以為王守仁抵達宣府後立即出示皇命,撥亂反正,果斷將孫秀成等人下獄,未曾想他居然明哲保身……我已下令甘肅和延綏等處兵馬往援,若此時宣府出現亂子,那胡璉帶去的人馬也很可能會被韃靼人圍困,此番出兵計劃將因此徹底失敗!大明內關和京師也將告急。”

“唉!”

謝遷苦著臉哀嘆,“你不是事事都考慮周詳麽?怎會出如此大的亂子?還要讓王德輝勸說他兒子果斷行事……虧你想的出來!”

沈溪帶著些許歉意:“若非事情緊急,我也不會請謝閣老去見王學士,說明其中利害關系。”

謝遷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老夫就厚著臉皮去一趟王德輝府上,不過先跟你說明,就算王德輝同意勸說他兒子,你也不能讓其犯險親自去宣府……哦對了,信函你確保能送到王守仁手上?”

沈溪堅定點頭:“嗯。”

謝遷看著沈溪,翻了翻白眼:“你如此篤定,老夫不跟你爭辯,看來這次王守仁在宣府的使命不輕,若這一戰得勝,他的功勞絕對不能被埋沒!”

“這是自然!”沈溪再次點頭允諾。

謝遷看了沈溪一眼,顯得很疲倦:“這大半夜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太過激進,現在你更是要把這份激進帶給別人,也不知是好是壞。”

“也罷,誰讓老夫舉薦你,讓你逐漸在朝掌控大權?不過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若王守仁治不了孫秀成和劉瑾,不但他要丟命,怕是會逼得孫秀成鋌而走險,到那時,你就是大明的罪人。”

……

……

宣府遲遲沒有捷報傳來,朱厚照偶爾想起便焦慮不安。尤其是他暫離聲色,獨自一人閑坐沉思時,最能體現出這種惶恐與擔憂。

“唉!朕是否太過相信沈先生了?雖然他以前確實取得一系列勝利,甚至締造土木堡之戰以少勝多的奇跡,但他到底是個人,不是神,朕不能確保他所做每一個選決定都是正確的……”

朱厚照難得地多愁善感起來,開始對自己以往所作所為進行反思,比如說在信任沈溪一事上,就生出許多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