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〇章 失策

沈溪出了乾清宮正門,見張苑在那裏焦慮地來回踱步,看得出他很緊張,想進去面聖,卻又知道不能違背皇帝的意思。

見沈溪出來,張苑迎上前,問道:“沈尚書……您進去後跟陛下說了什麽?”

沈溪徑直往外走,張苑幾步跟上,就好像狗皮膏藥一樣。

沈溪側頭看了一眼,道:“跟陛下談了邊關軍事,張公公想知曉?”

張苑搖頭:“不就是昨日說的那些事情嗎?估計差別不大……哦對了,你可有跟陛下提及司禮監掌印人選?”

“提了。”

沈溪停下腳步,絲毫也不避諱,“不過本官舉薦之人,並非張苑張公公,而是蕭敬蕭公公,至於為何,相信張公公你能參透吧?”

張苑當即惱了,一張臉漲得通紅,氣沖沖地喝問:“你進去面聖,就是為舉薦一個不相幹的人做司禮監掌印?蕭敬給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為他說情?還是說你姓沈的跟朝中那些老家夥是一夥人?”

因夢想破滅,張苑罵人絲毫不留情面,就像瘋狗一樣沖著沈溪亂吠。

沈溪厲聲道:“張公公,請注意你的言辭,若你想跟本官繼續合作,最好從現在開始,就做一個規行矩步之人!”

張苑聽不進沈溪的話,覺得自己被盟友出賣,怒不可遏:“說吧,你到底什麽意思?”

沈溪道:“我若在陛下面前舉薦你,陛下會怎麽想,朝臣會怎麽想?難道你想讓我背負不仁不義的罵名?”

“陛下若對你信任,不用我舉薦,自然會委命你要職,且如今能鎮得住局面的,眾太監中只有蕭敬,難道你覺得自己在劉瑾回來後,有本事與其相鬥?”

一個問題,就把張苑問住了。

張苑是個聰明人,就算氣急敗壞,但稍微琢磨沈溪的話,便明白沈溪所言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誰當司禮監太監,說白就是朱厚照一句話,無論是謝遷還是沈溪,又或者別的朝臣舉薦,都起不了決定作用。

張苑板著臉問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讓劉瑾回朝……繼續執領司禮監?”

沈溪邁步向前,張苑不依不撓跟著。

沈溪無奈地解釋:“陛下心意如何,你作為天子近臣,難道還需要問我?如今劉瑾在宣府,無過便是功,他回朝後陛下會怎生安置他?陛下只是暫時安排一個司禮監掌印做過渡,若這個人是你,你覺得劉瑾回朝,會如何對付你?”

張苑咬牙切齒:“那你也不能向陛下舉薦蕭敬,提咱家一句,難道不行麽?”

沈溪停下腳步,斜眼看著張苑,道:“張公公,請你明白一個道理,我做事不需別人指點,若你覺得我做得不合你心意,完全可以甩袖離開,何必跟我廢話?我在朝得罪的政敵很多,到現在朝中仍有不少禦史言官找機會彈劾,我在朝中多一個敵人不多,少一個不少,張公公若想跟我為敵,我樂意奉陪!”

“你……你!”

張苑瞪著沈溪,完全拿這個侄子沒轍。

沈溪再道:“我現在好心好意跟你對話,是因為你我到底出自本家,若我如此回絕你,顯得不近人情,我舉薦蕭敬完全是為全局考慮,若你心有不甘,可以去請兩位國舅幫你,不必再在我面前多言!”

或許是感覺到沈溪真的生氣了,張苑的怒火反而有所抑制。在爭奪司禮監掌印太監上,張苑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反而是沈溪有一定話語權,他就算生氣,也知道必須得好好巴結沈溪。

張苑嘆道:“沈尚書,咱家不過是一時義憤而已,你不必往心裏去,不過咱家實話實說,你舉薦蕭敬,若他在司禮監位子上坐穩了,怕是要想將他攆下來,有些不太容易啊。”

沈溪搖頭:“到那時,不用你來想撤換蕭敬之事,壽寧侯和建昌侯自然而然便會替你想……還有,劉瑾和戴義等人也會幫你想,你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掌握劉瑾走後剩下的兩處權力機構,便是內行廠和西廠,你還有心思爭司禮監掌印?”

“嗯?”

張苑皺眉,不太明白沈溪所提建議。

沈溪道:“現在無論是誰掌握司禮監,劉瑾回朝後,司禮監必然面臨重新洗牌,因為陛下心目中最佳的掌印人選還是劉瑾,而不是你張苑,或者戴義,更不是蕭敬。但掌控內行廠和西廠後,意味著手上擁有了監察和挾制百官的權力,你不覺得這比單純入主司禮監,更為著緊?”

張苑神色凝重:“沈尚書見地果真與人不同,但隨著劉瑾離開,內行廠和西廠如今都陷入癱瘓,我去搶這倆衙門回來,有何用?”

沈溪不屑道:“你真覺得內行廠和西廠無關緊要?莫要忘了,這是劉瑾力主建立的衙門,得勢時有多猖獗,你看在眼裏,覺得劉瑾回朝後,憑什麽還能跟以前一樣權傾朝野?難道你就沒思慮過,如何限制劉瑾回朝後得勢?光想著跟戴義和蕭敬等人鬥,你這是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