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六章 王鏊致仕

朱厚照在宮外逗留兩天,上元節當晚,依然留宿秦樓楚館。

第三日上午,才睡下不到兩個時辰的朱厚照在喧嘩聲中驚醒,聽到外面鶯鶯燕燕送恩客時虛偽的應答,不由有些厭倦這種戴著假面具過日子的生活,覺得一點兒都不痛快寫意。

玩累了,潛意識裏就想找個避風港,朱厚照沒有就此回轉皇宮,而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到了豹房。

先讓花妃進內院,朱厚照自己往正堂那邊去了……兩天不在,他想找人問問準備了什麽節目,晚上好繼續吃喝玩樂。

朱厚照入內,見張苑站在那兒,兜著手,皺著眉,唉聲嘆氣,好像有什麽要緊事。

“陛下。”

張苑正坐立難安,見到朱厚照,馬上跪下來磕頭。

朱厚照見狀,不由皺眉:“張苑,你來這裏做什麽?朕準許你前來嗎?”

張苑帶著哭腔回答:“陛下,您之前說要在上元節這天於宮中賜宴,時辰到了卻四處尋不到您人,奴婢便一直在這裏等候,希望陛下能及時出現……奴婢出宮時,那些大臣正在宮內候著……”

“啊!?”

朱厚照原本渾渾噩噩,聽到這話,不由一個激靈,隨即拍了一下腦門兒,懊惱地道,“哎呀,朕居然把這件事忘了,那些大臣……可還在宮內?”

張苑道:“聽說昨夜子時,大臣們便陸續離宮……聽說他們在宮裏足足等了陛下三個多時辰。”

“哎呀,這……這……”

朱厚照面紅耳赤,羞愧難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最後他看著張苑道:“你為何不早些來通知朕?”

張苑忽然意識到,自己又被無端遷怒,支支吾吾回答:“陛下……您一直都不在……臣不知您行蹤……”

“啊?”

朱厚照仔細回想一下,發現事情好像真的跟張苑沒有關系,他畢竟已有兩天沒回豹房,更不要說回宮了,當下帶著幾分懊惱說道:“真是的,朕居然出去兩天……今日是正月十六了吧?”

“是的,陛下。”

張苑聽朱厚照沒有繼續埋怨他的意思,心情一松,謹慎地回答。

朱厚照顯得很懊惱,坐下來後,在那兒唉聲嘆氣:“我怎麽就忘記了呢?太不像話了……去,把劉瑾給朕叫來,朕有話問他。”

“是,陛下!”

張苑本來到豹房便是想表現自己忠心和做事牢靠,現在見到皇帝的面,只要朱厚照沒有大發雷霆,就是進步,畢竟之前朱厚照因鐘夫人失蹤之事已經疏遠他。

張苑出去後過了半個時辰,帶著劉瑾前來見駕。劉瑾見朱厚照,習慣性地“噗通”一聲跪下,高聲道:“老奴參見陛下。”

朱厚照當場就要開罵,但轉念一想,這會顯得自己很沒品,而且他也想不出這件事跟劉瑾有什麽關系,暗忖:“好像是花妃說要到民間欣賞上元燈會,但……事情跟花妃也沒什麽關系,她只是說正月十四出去,當晚便回來,誰曾想竟在宮外稀裏糊塗過了兩天,愣是沒想起宮中尚有賜宴這回事!”

“劉瑾。”

朱厚照板著臉喝斥,“朕來問你,昨日宮裏賜宴,是怎麽回事?聽說那些大臣,最後都掃興而歸?”

劉瑾苦著臉回稟:“陛下,您昨日……一直未露面,老奴派人多番找尋,都未得陛下蹤跡,只能……等候陛下回來。到半夜時,那些大臣不思皇恩,居然在謝閣老和王閣老的帶領下自行出宮去了……”

劉瑾不遺余力打擊謝遷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

就好像謝遷處處針對劉瑾一樣,彼此乃是政敵,無可否非,只是劉瑾所說理由非常牽強,以至於朱厚照根本不會采納,當即惱火地道:“放屁,朕沒回來,難道要讓那些大臣在宮裏過夜?天寒地凍的,冷出病來怎麽辦?說什麽不思皇恩,簡直是放屁……唉,這次是朕做錯了啊!”

“陛下,您沒錯。”劉瑾偷著樂。

雖然攻擊謝遷和王鏊沒成功,但既然朱厚照主動攬責,說明這件事讓他成功蒙混過關了,群臣跟朱厚照之間也生出嫌隙來……朱厚照這麽愛面子,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想見那些朝臣,免得難堪,如此他就可以繼續一手遮天。

朱厚照道:“劉瑾,你可知罪?”

這沒有由頭的一句話讓劉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瞪著眼,驚訝地道:“陛下,老奴……何罪之……是是,老奴有罪,請陛下責罰。”劉瑾本想問自己有什麽過錯,但猛然想起皇帝不喜歡手下推卸責任,所以話說了一半,硬生生從辯駁變成主動攬責。

朱厚照道:“你的確有罪,既然朕讓你幫朕籌劃賜宴,知道朕不在,當然要讓那些大臣酒足飯飽,滿意而歸,你倒好,讓他們白白等候朕三個多時辰,如此一來那些大臣肯定認為朕荒唐胡鬧,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