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八章 不出兵

西北局勢又平靜下來,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兵馬集結,不代表一定會發生惡戰,至少接連好幾天再無韃靼人犯境的消息,韃靼人跟明軍在張家口堡一戰,也是朱厚照禦駕親征以來除開延綏外,唯一有正面交鋒的戰報,自那以後口外韃靼軍情就開始變得捉摸不定。

今天傳來消息說韃靼人在張家口堡北三十裏轉悠,明天可能就後撤至百裏開外,後天又傳出別的什麽消息。

朱厚照下達不許出兵的禦旨,也就意味著,除非他頒布新的開戰聖旨,否則各路人馬就要守在關塞內按兵不動,就連派往北關外的斥候數量也明顯減少……韃靼人有意開始針對明軍斥候,不過幾天時間,隸屬於宣府鎮的斥候折損數量就超過三百人,以至於後來斥候都不敢離開長城一線太遠,帶回來的消息多自相矛盾。

即便是陸完和王敞這兩位兵部侍郎到了張家口堡,對於當前混亂的局面也沒有絲毫改觀和促進。

朱厚照不接見官員和將領,也就意味著下面的意見無法忠實地傳達到他耳中,即便可以從別的渠道得悉一些情報,但以朱厚照的自負,全然不覺得張家口堡外只是韃靼人派出的散兵遊勇。

朕堂堂大明皇帝,注定是要功在千秋的聖君明主,居然只是敗在幾個蝦兵蟹將手中?這絕無可能!

巨大的心理反差,讓朱厚照接受不了韃靼人從未把宣府當作主戰場這個事實,在他親自策劃出兵失利後,說是要等後續人馬到來後再報仇雪恨,但其實不過是自我逃避的一種方式,他覺得面見官員和將領會讓自己丟人,所以幹脆故技重施,躲起來自娛自樂。

與此同時,延綏鎮治所榆林衛城,王瓊已多次跟手下的幕僚和將領探討宣府鎮發生的戰事,因為王瓊能獲悉的宣府情報只是只字片語,所以他也無法確定張家口堡之戰是否跟朝廷宣揚的那般大獲全勝。

“……形勢還是不容樂觀。”

日常例會上,王瓊面對延綏鎮諸多將官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各路人馬調往宣府,若韃靼主力在倒也尚可,就怕韃靼人只是派出少量兵馬襲擾,等我大軍出塞時突然撤走,往別處襲我邊陲要塞,到那時就怕地方軍備空虛以至於城塞有損。”

延綏遊擊將軍張亭道:“就算韃靼主力自宣府撤走,後續襲擊的也只是在大同鎮或者偏關一線,暫時到不了延綏,三邊之地可保太平,那我等便不必太過擔憂。”

“對!”

在場附和的人不在少數。

王瓊環視在場眾將官,心中不免有些難受,暗忖:“這些將領,沒有一人有沖鋒陷陣殺敵立功的想法,只寄希望於韃靼人不要到自己防區撒野便可……連最渴望軍功的武將都抱著如此心態,也難怪過去幾年我大明一直打勝仗,卻總是無法擴大戰果,也解釋了為何韃靼人屢敗屢戰,就在於韃靼人知道我大明官將心態,未戰先怯,所以才屢屢前來挑釁。”

副總兵侯勛問道:“大人,是否需要從地方征調巡檢司人馬到邊塞補防?”

王瓊搖頭:“暫且各城塞和堡壘,防守人馬已足夠,再調巡檢司官兵參戰反而會因為溝通不暢出問題,暫且三邊之地尚未有韃靼人進犯的消息,便先保持原樣,守好各自防區,不出問題即可!”

侯勛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這一幕落進王瓊眼中。

會議結束後,王瓊特地將侯勛留了下來,叫到總督衙門後堂,和聲細語問道:“之前你有話要說?”

“呃……”

侯勛面色中帶著幾分遲疑,謹慎地道,“王大人讓卑職去調查關於韃靼王子暴死之事,大概已經有結果了……聽北邊過境的人說,有大股韃靼人往西開了過來,好像是往永謝布部的地盤殺去,但這跟朝廷所說的韃靼主力兵馬出擊方向……並不吻合。”

王瓊本來已經端坐下,聞聽這消息之後霍然站起,緊張地問道:“你是查到,有韃靼人……也就是達延部主力往西前來?可是在延綏正北方向?”

侯勛仍舊顯得很為難,苦笑道:“大人,卑職沒有查清楚,所以不敢亂說話,現在獲取的情報很少,只是聽自延綏北關外遷徙過境的牧民說,有一部明軍在草原上行動,不是一個而是很多人都這麽說,所以卑職覺得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撒謊。”

“在草原上行軍的大明軍隊……那不就是沈尚書率領的兵馬嗎?”王瓊神情激動,撚須而嘆,“不出所料的話,沈尚書已經完成既定的誘韃靼兵馬深入的任務,下一步就是往延綏而來。”

侯勛搖頭道:“許多事情卑職未查清楚,卑職還聽說……韃靼主力跟在我大明兵馬身後,但有此說法的人,許多時候又自相矛盾,有說雙方兵馬相隔十裏八裏卻未交戰,有的又說雙方曾在黃河以東地區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拼殺,所以卑職腦袋也糊塗了,不知道該信誰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