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七章 體諒

楊廷和有些言不由衷,他知道謝遷對沈溪的態度後,心裏不由湧現一抹深深的失望,情緒低落。

即便楊廷和再怎麽掩飾,還是難以逃過謝遷法眼。

謝遷看得很清楚,但他沒說什麽,因為謝遷見慣了大場面,對於謝遷來說楊廷和只是個“年輕後輩”,年輕人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可以通過時間積累閱歷和經驗來排除,而不需要他一個老家夥開解。

謝遷故意在楊廷和面前稱頌沈溪的功勞,似乎是已經想好如何挑選接班人的問題。

楊廷和沒有在謝府久留,又過了盞茶工夫便起身告辭,謝遷能感受到,楊廷和有很多話沒說出口。

謝遷並沒有勉強,此時的他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等他將帶著幾分失落的楊廷和送走後,心裏不由感慨:

“陛下要考核選拔司禮監掌印,代替他打理朝政,老夫這邊同樣要為挑選合適的文官領袖而煩心,這何嘗不是一次選拔?誰能當起未來朝堂的重任,實在難說啊。”

……

……

謝遷不是沒有決定,而是心中早就有了定論。

不是關於梁儲和楊廷和二選其一,而是有沈溪打底。

將來沈溪肯定會成為朝廷棟梁,掌控朝政,只是謝遷覺得必須要有人能跟沈溪抗衡,這是謝遷思慮再三後得出的結論。若一個年輕人在朝堂上連個對抗的人都沒有,那有很大的可能會走上歧途,成為危及大明江山社稷的隱患,自古以來權臣都是這麽來的。

當然謝遷感受不到,他對沈溪的要求太過苛刻。

沈溪在官場取得的成就越高,謝遷的雙重標準就越明顯,對別人和對沈溪的要求截然不同,他對沈溪幾乎是對待政敵那麽嚴苛。

至於這麽做到底是對沈溪的一種鞭策鼓勵,又或者是一種警惕防備,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此時的沈溪,已陪同正德皇帝踏上回京之路。

從靈丘出發,雖然走的是官道,路途卻並不平順,其中小半都是山道。好在距離廣昌縣城很近,再往東便到拒馬河峽谷,順著河岸邊的官道走上百裏,便是紫荊關。

朱暉和楊一清停留在拒馬河峽谷中段,沒有繼續西行,耐心等候皇帝到來,一直過了兩天,朱厚照跟沈溪一行才帶著大隊人馬抵達,楊一清、朱暉帶著隨同的官員將領一同出營門歡迎。

不過朱厚照沒有下鑾,直接乘坐轎子進了營地中間提前搭好的皇帳,朱暉本想追上去,卻被江彬帶人擋下。

“你……”

朱暉望著江彬,不認識這位是誰。

江彬道:“請閣下見諒,陛下旅途勞頓需要休息,有什麽事的話可以直接請示沈大人便可。”

此時的江彬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如今還不是侍衛領班,僅僅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包括錢寧、張永、胡璉等人,此時都無法接近皇帝,小擰子和沈溪倒是可以隨時面聖,但這一路上其實也沒怎麽見面,皇帝有什麽事都是江彬出來傳話。

朱暉一聽非常尷尬。

在他看來,先確定皇帝的安全最重要,沒見朱厚照一面始終不能安心,沒法回奏張太後。

眼前這個身穿便服的男子將他攔下,在不明對方身份的情況下還不能隨便發脾氣,最後只能忍氣吞聲看著江彬護送鑾駕進了皇帳。

朱暉望著走過來的張永,小聲問道:“張公公,剛才那位是……?”

張永目光先落在楊一清身上,隨後才看向朱暉,小聲回道:“公爺別見怪,陛下身邊如今最得寵的就是這位江大人,難道公爺就沒聽說過?”

提到“江大人”,朱暉忽然想到是誰,露出恍然之色,隨即沈溪跟小擰子等人也靠攏過來,朱暉在人群後面發現錢寧蕭索的身影,忽然明白過來,連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都無法近距離保護皇帝,那這位“江大人”可說是前途無量。

“之厚!哈哈!”

朱暉雖然沒辦法跟皇帝打招呼,好在馬上看到想見之人,也就是沈溪,咧嘴直樂,似乎跟沈溪打招呼同樣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楊一清等人跟著一起過去,全都向沈溪行禮。

沈溪逐一還了禮數,朱暉笑道:“一別就是大半載,想出征當日祭天時,老夫還在想之厚你定能凱旋而歸呢!”

此時的朱暉談笑風生,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話,聽起來親近,但誰都知道他跟沈溪的關系也就那麽回事。

不過總歸朱暉、沈溪、楊一清三人都做過三邊總督,對於軍中的事情也算了解,算是對西北軍政有一定話語權的人,見面後少不得寒暄幾句,之後再說關於這半年來大明對韃靼的戰事,始終能找到話題。

至於胡璉則低調許多,只是最開始時楊一清和朱暉跟他打過招呼,之後無論是喋喋不休的朱暉,又或者緘默不言的楊一清,都沒再跟他交談,幾人往中軍大帳而去,遠遠地看到江彬的人在皇帳周邊圍柵欄,進出口處都安排上了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