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六章 禍福難料

沈溪跟朱厚照產生嫌隙,這是小擰子、張永等本來跟沈溪頗有淵源甚至想跟沈溪合作的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但對於朝中更多人來說,這是非常好的消息。

早晨發生的事情,到下午時已傳到朝野皆知的地步,因為此時朱厚照身邊的確沒什麽秘密可言。

誰都以為司禮監掌印要以沈溪的意志來決定,但在發現沈溪暫時退出朝堂後,他們感到沈溪不再是威脅,謝遷反倒成為受益最多之人,這點連謝遷自己都沒想到,他本在內閣處理奏疏票擬,從梁儲那裏得到這個消息。

“……謝閣老,要不您先回家?聽說不少朝官想拜望您,似乎是有要緊朝事要跟您商議。”梁儲意識到,這是謝遷重整朝廷秩序的機會,雖然梁儲跟沈溪關系較為親密,但始終梁儲也是文官體系核心成員之一,很多時候不得不跟著謝遷的步子走。

若是謝遷致仕歸鄉,梁儲作為文官中的翹楚,有很大幾率要承擔起內閣首輔的責任。

謝遷疑惑地問道:“之前陛下不是要提拔之厚擔任吏部尚書麽?怎還吵上了?就為昨日順天府之事?”

朱厚照派江彬到民間搜羅女子,這消息對於權貴來說見怪不怪,好像朱厚照不做點兒胡作非為的事情都不像是他本人,謝遷甚至都沒覺得皇帝這麽做有多出格,只要不是在民間明火執仗擄掠即可。

但現在的問題卻是沈溪反應那麽大,不但將江彬送給朱厚照的女人劫走,甚至主動找朱厚照勸諫,一切都體現出沈溪似乎是故意激怒皇帝。

謝遷對沈溪很了解,自然會想,這又是沈溪在暗地裏布局。

梁儲無法回答謝遷的問題,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並不想過多評價關於沈溪的事情。

謝遷只能先放下手頭公事,準備回自己的小院接見那些前來拜訪之人,但他不忘提醒梁儲兩句:

“近來介夫意志消沉,似是因為一些過往舊事而煩憂,你回去時不妨見見他,告知他此事,合適的話明日便到宮裏來辦差,如今正當用人時。”

雖然謝遷對楊廷和做的很多事有所不滿,但還是覺得損失這麽一員大將很可惜,這是個可以支撐大局的能臣。

楊廷和近來一直請假,不但有病假,還有事假,謝遷意識到楊廷和對朝政有些心灰意冷,一來是因為在處心積慮針對沈溪時遇到挫折,二來更重要的則是因為謝遷之前對楊廷和一定程度的排擠。

梁儲行禮:“在下定會去見介夫,跟他詳細說明情況。”

謝遷微微點頭,正要走人,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事情,駐足道:“翰苑中充遂和子充做事勤懇,如今內閣缺人,老夫有推二人入閣之想法。”

梁儲一怔,謝遷此舉算是跟他打招呼。

謝遷所說兩位乃是靳貴和費宏,此二人一直在翰林體系為官,如今靳貴剛拔擢為禮部侍郎兼翰林侍講,而費宏則為詹事府少詹事,都算是謝遷通過關系提拔起來的“親信”。

但若以二人入閣,卻不符合如今論資排輩的提拔規則,因為在費宏和靳貴前,翰林體系內尚有南京吏部尚書劉忠,以及另一位詹事府少詹事卻掌府事的蔣冕排在前面,這兩位無論從年歲還是聲望,都比靳貴和費宏更適合入閣。

當然這是首輔謝遷的決定,梁儲無從拒絕,雖然他在內閣為次輔,但他這個次輔跟謝遷的地位相差太過懸殊。

問題便在於謝遷是弘治朝閣臣,跟劉健、李東陽等人一輩,又是先皇恩師,弘治朝的一些老人諸如王華、王鏊、焦芳等低謝遷半級的人或許還有資格跟謝遷叫板,梁儲在翰林體系中地位足足差了謝遷一輩,話語權方面自然遠有不如。

梁儲道:“陛下不問朝事日久,若閣老要推翰林學士入閣,當早日將此事提上議事日程。以聖上身邊人傳出的消息,經之厚勸諫,陛下答應幾日後舉行朝議,到那時跟陛下提出來最適合不過。”

謝遷點了點頭:“屆時當將司禮監掌印及內閣新晉人選一並定下,翰林院這幾年掌誥敕之人輪番更叠,多為內府之人所用,易淪為奸佞之幫兇,此事若在斯時完成,也可少去不少麻煩。”

雖然謝遷沒直接說麻煩是什麽,梁儲卻能理解,應該跟沈溪的幹涉有關。

趁著沈溪跟皇帝親密無間的關系出現嫌隙,請假回家休養這段時間,謝遷似乎要將朝廷內的大事都定下來,這樣即便沈溪回朝也於事無補,到時候沈溪仍舊只是朝中文官的陪襯,不能主導大局。

……

……

謝遷匆忙回到自己位於長安街的小院,他那邊前來拜見的人已在門前排了十幾丈遠,謝遷逐一接見,商議之事無非是如何主導接下來內閣、司禮監以及六部衙門等一系列職位更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