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二章 權力之爭

軍事會議結束。

胡璉離去,唐寅卻選擇留了下來,這會兒他依然滿頭大汗,站在那裏兀自有些膽戰心驚,渾身發軟,好像之前那番慷慨陳詞已耗盡他所有力氣。

沈溪沒有確定下來的事情,唐寅想問個清楚,道:“沈尚書,在下只是隨便猜測,做不得準,若有不對的地方,您直接指出來,不知在下……”

唐寅眼巴巴地看著沈溪,即便不是公開場合,他也希望得到沈溪肯定的答復,此時他神情熱切,似乎亟需沈溪給予肯定,進而增加他的信心。

沈溪卻不願編造謊話欺騙,道:“伯虎兄,其實你完全沒必要把這件事看得那麽重。”

唐寅苦笑:“那就是說……在下的猜測其實還是錯的?或者說跟沈尚書的預計相違背?其實這兩者間沒什麽區別,沈尚書得出的結果,一定是最後將發生的事情,看來我還是差得很遠啊。”

沈溪搖頭:“以目前的情況看,叛軍的確有藏糧的打算,若我們斷其糧道的話,確實要按照伯虎兄所說,在南陽府南邊想辦法……不過,叛軍未必會將所有糧食都存在城裏,更大的可能是分出一部分,藏在周邊桐柏山、大洪山等山區,供後續調用。”

“啊!?”

唐寅對這結果非常意外,也就是說,他有部分猜測是對的,錯誤的卻更多,倒是跟胡璉之前的猜測更為接近。

稍微驚訝後,唐寅好像明白什麽,道:“其實在下該想到,叛軍首腦基本是響馬出身,怎會跟朝中人一樣有很好的規劃?他們寧可將糧食藏起來,也不肯給手下……倒符合之前在下的猜測,只是他們采取的方式……比較特殊罷了。”

此時唐寅非常失望,因為這意味著他猜錯了,而且聽沈溪的意思,並不想以斷糧道作為主要作戰方向。

沈溪點點頭:“跟伯虎兄想的一樣,叛軍首腦對手下將領並不太信任,雖然他們一度定下建國計劃,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麽可能會有長遠的規劃?叛軍中上層,想的都是如何能歸順朝廷,得到顯赫的身份和地位,或者時機不對便遁入鄉野,隱姓埋名過日子,戰爭中掠奪的財貨,就成為他們過上優裕生活或者東山再起的希望。”

唐寅道:“這群人可真該死,掠奪自百姓的東西,居然想占為己有。”

沈溪這次卻搖頭:“設身處地想一想,他們這麽做其實無可厚非……他們冒著殺頭和誅滅九族的風險起兵造反,不為自己的前途謀劃,也未免太過高尚了吧?至於他們將來會怎樣……那不在我的考略範圍之內,我想的是,如何消滅叛軍的有生力量,尤其要將幾個匪首一網成擒或者幹凈利落地解決掉,如此叛軍勢力才會徹底瓦解!”

唐寅無奈地道:“這麽說來,沈尚書其實早就知道匪首所在的位置,既如此還來問在下意見?這不是……”

沈溪道:“伯虎兄以為我是故意給你出難題?不是!我只是想聽取更多的意見,總歸伯虎兄在軍中幫我謀劃,軍議時提出一些建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說明白,其實中原叛亂我原本有意讓陸侍郎完成,此番出兵南陽府要是碰不到叛軍,便會一路往東南,先平定沿海倭寇……只是胡中丞帶領人馬過來,我不得不給朝廷做一個交待,還有就是山東那邊平亂進度也遠遠低於我的期望。”

“這……”

唐寅不知該如何評價沈溪說的話。

至少唐寅不怎麽信任陸完。

因為這些年沈溪在軍事上取得的成就太高,無論再怎麽嫉恨他的人都必須要承認這一點,而歷史上曾在平中原亂事上發揮決定性作用的陸完就算表現得很好,但跟沈溪比起來依然是相形見絀,這也跟沈溪出現後帶來的蝴蝶效應有關。

沈溪太過鋒芒畢露,對於那些原本能力卓著的人來說,無異於一種極大的壓力,做事變得束手束腳,導致出不了彩。

沈溪道:“伯虎兄不用多心,該休息休息,明日還要行軍,咱們便不互相打擾了吧。”

……

……

雖然唐寅沒得到肯定的答復,但還是感受到沈溪對他的尊重所帶來的自信方面的改觀。

至少在跟胡璉的辯論中,他完全占據上風,沈溪給了他這種自信,他覺得自己能應付的事情更多了,而且沈溪似乎更信任他一些,他覺得胡璉表現不佳傷透了沈溪的心,才會出現眼前的結果。

晚餐時唐寅胃口大開,特意多吃了兩碗飯。

吃完巡營回來,唐寅沒有即刻休息,而是拿出沈溪給他的軍事地圖,湊在油燈前又好好研究一番,這是多年來從來不曾出現過的事情。

狂放不羈的大才子,學會謙卑和奮發向上,對此沈溪也不知是該喜該憂,因為他改變了唐寅,讓唐寅在一條違背歷史軌跡的方向策馬狂奔,這給沈溪自己和唐寅都帶來很多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