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自靖康丙午歲,金狄亂華,四五月間,山東、京西、淮南、河北東西、河東等路,荊榛千裏,鬥米已至數千,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全軀暴以為臘。”

“人肉之價,賤於犬豕,肥壯者異人不過十五千。老瘦男子,庾詞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之不美羹。小兒呼為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

孫博跪在地上,顫抖著說著,流民可不僅僅是流浪那麽簡單,其中的辛酸苦辣,他在親眼見到的時候,尤不能相信,形如枯槁,唯肚子腫脹可見的流民,曾是大宋臣民。

食觀音土以求活,天氣寒冷,野外可沒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那些流民……

他跪在地上繼續說道:“民外為盜賊所掠,內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無食,民始采樹皮葉,或搗葉為末,或煮土而食之,諸物皆盡,乃自相食。”

【要翻譯嗎?】

趙桓拒絕的了系統的翻譯,他又不是文盲,孫博幾句話,他還是能聽懂的,他知道孫博說的是什麽。

大饑荒啊。

他想到了自己在全集上看到的那句話:“黃巢造反,以人為糧,但若說他吃人,是不對的,他所吃的物事,叫作‘兩腳羊’。”

“古今亂兵食人肉,謂之想肉,或謂之兩腳羊。此乃盜賊之無人性者,不足誅矣。此乃華夏之危難,陛下。他們都是大宋百姓啊!”孫博還在說著。

“你說怎麽辦?”趙桓問道。

他想知道這個孫博到底是一心為民,還是以這流民之事,訴求自己的政治目的。

“陛下,臣愚鈍。只是昨日見一股流民棲息於城墻之下,晨時,向都南而去。臣愚鈍,不知如何是好。”孫博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他發現了問題,卻無法解決問題。

嗯?趙桓還以為這個孫博和其他文臣一路貨色,只是用流民的事,要挾他,讓他議和。保自己優越的小日子。

這種小確幸的文臣,實在是誤國誤民。

看來不太一樣。

“再有流民棲息於城墻之下,就用吊籃把流民吊到城中……”

趙桓停住了。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些流民到底為何成為流民?

金人南下搶劫糧食是一方面,擄掠人口也是一方面。

既然這些人成為了流民,就是他們對金國而言,已經根本沒有價值。

這樣的人,對大宋有價值嗎?

“流民身無長技,入城恐有事端。其中人員龐雜,忠奸難辨,正值兵戈搶攘。陛下。”孫博這才說出了為何他不知道怎麽辦的原因,實在是這些流民,身無長技。

說白了都是些廢人。

“趙英,去找李綱、種師道。沈從、蔡攸過來。”趙桓對趙英說了一聲。

他在心裏想著對策,對流民棄之不顧?

他做不到。

但是正如孫博所言,流民入城,對現在的城內的治安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他在心裏打著算盤,等待著朝中大臣的到來。

五日才一次常朝,這些人也都剛起無事,都沒吃早飯,就被趙桓叫到了一起。

“孫博,說一下情況。”趙桓說道。

“臣昨夜讀丘浚《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於市人中訪得無忌,龍衛兵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二將而掃蕩無余……”孫博說著。

“停!”趙桓喊了一嗓子。他越聽越不對勁,自己是讓他說這個事嗎?

在他心裏這封建迷信比流民之禍,還要嚴重?

孫博疑惑的看著新帝,難道不是說這件事?

“說流民。再說六丁六甲天兵天將之類的胡話,把你拉到禦街盡頭砍腦袋!”趙桓生氣的說道。

“流民愈多,前幾日還是三五個為一群,現在已經四五十個人為一群,棲息於墻角,想要進城而不得。復南下而去……”孫博說著這件事的難處。

李綱想了想說道:“官家,流民入城,先測忠奸。吊籃入城,只能一時權宜,流民愈多,恐力有未逮。金兵襲擾流民,也是麻煩事一件。其根還在這只深入我大宋的完顏宗望部,解決掉他。才能收拾河山。”

李綱的思想很沖,但是符合趙桓的想法。

孫博再次訴說流民慘狀之時,已然不能自已,痛哭流涕,不斷的用著衣物,擦拭著眼淚。

種師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從種家軍進了城以後,就很少在任何事物上表態,他現在是汴京城中最強的軍事力量,但凡是說話,就有攜威逼迫皇帝的嫌疑。看著孫博搖頭。

“滿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到董卓否?”李綱生氣的說了一句。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李綱不滿這種陰柔之氣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