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皇帝面前展開地圖,怕不是不想活了!

種師道說一句天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爾。是他仗著趙桓的信任。

否則,現在這天下,兵強馬壯者,當屬種師道。種家軍十萬精兵三萬秦鳳軍,可鯨吞天下。不引起官家反感,才奇怪。

種師道之所以這麽說,是完全無愧於心,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他說出來,是真的覺得一百六十年,未曾有實質性變化的大宋軍制,應該改一改了,但是他又不能明說。

現在已經不是五代十國之後內外交困的局面了,冗兵的問題的本質,還是趙官家們的決策問題,是國策,安國定邦之大計。

種師道作為人臣,勸諫君王明白問題的本質是他的職責。

但是再往下就不是他一個臣子可以討論的內容了。

趙桓點了點頭,這個問題,他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想明白,現在還不急,天下之事,都有輕重緩急。

現在最麻煩的問題,是河東路的金兵。

禁軍再次出發了,趙桓這次也未曾乘坐馬車,而是隨軍一起前行。

他想知道,到底是這樣的行軍,真的能累的那種模樣?

事實上,連趙桓這副久居深宮的身子骨,都能跟得上。

掉隊之人,就是因為懶。

河內縣內,趙英打了一盆水,說道:“官家,歇歇腳吧。河內縣的知縣事,在外面候著,說是有要事稟報。”

“什麽要事?”趙桓問道,經歷了河陰縣之事,這群知縣事們想要往上爬的這種動力,超過了趙桓的預料。

是的,他依然以為陳沖獻馬,是為了往上爬。

這河陰縣知縣事,整出了一瘦馬的幺蛾子的事來,這河內縣知縣事,難道還能給他整個大洋馬出來?

“老臣問了問,他說河內縣塌了三座橋,需要三千貫,修橋鋪路。”趙英說道。

工賑監現在正在一路東去,從汴京段到入海口是決堤的重點防範區域,卻並未向上遊修堤的工事,要不河內縣附近的水利渠河,也都能修整一番。

這河內縣在汴京的上遊,自然沒有工賑監的大隊人馬維修,三座橋不修復,一開春往來不便,不利於民。

但是河內縣無錢無糧,工賑監一時半會兒又沒有太多的起色。

這愁壞了河內縣的知縣事。

“叫他進來吧。”趙桓點了點頭,正事是要做的,修橋鋪路乃是善事,三千貫所需不多,只要這河內縣不是貪腐之蛀蟲,這筆錢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河內縣王夯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夯進門就是三拜九叩,他手裏攥著一個鏡框,是水精磨成,他有些散光,專門從淮南路訂的鏡片。

趙桓看到了他的眼鏡,也沒在意,同款的眼鏡,種師道也有一個,他示意王夯起來,說道:“說說那三處橋梁因何而斷?”

“本來這冬天,不是汛期。雖然這三處橋,建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是還算結實,本來不應該斷的。”

“但是這附近的村寨恐懼金兵南下,強兵突至,屠了村寨,就把石橋給毀了。”王夯說道。

趙桓皺著眉看著王夯,有些奇怪的問道:“你為何抖的這麽厲害?”

王夯用力的抓著袖子說道:“第一次面聖,臣有些緊張。萬望陛下見諒,陛下,您請看,這是這三處橋梁的位置。這是河內縣的地圖。”

趙桓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這人有些奇怪,大宋的官家都很隨和,這一點世人皆知。

就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見過能緊張到眉頭都是汗的人!

這人,有點奇怪啊!

趙英攔住了王夯,這個人有問題!

從他一進屋,趙英就覺察他不太對。整個人都在抖動。

而現在居然想手捧著地圖接近皇帝!這一定是有所圖謀!

本來就是禦駕親征,趙英整個人都處於高度緊張之中,現在這人的動作逾制,心懷不軌。

趙英攔在了趙桓和王夯的中間,示意趙桓後退,趙桓沒有逞強,慢慢後退。

沈從已經安置好了趙臣夫,已然歸隊而來,現在就在門外站著,聽到裏面的呼喊,就帶著一隊的親從官沖進了房間之內。

趙桓被全身披甲的親從官團團圍住,手中樸刀指著王夯。

趙桓已經想明白,這個人,恐怕不是河內縣的知縣事。

知縣事有家有室有士族,這樣孤注一擲刺殺皇帝的後果,就是不管後面是誰,都會殺盡其士族每一個人。

包括女人。

“把地圖打開!”趙英的伸手拿過一把刀,指著王夯。

王夯似乎被嚇到了,手抖著將地圖展開,說道:“陛下,陛下,臣一時緊張,才忘了規矩,萬望陛下贖罪,萬望陛下贖罪啊!陛下!”

王夯用力的擦著額頭上的汗,將手放在地上,繼續顫巍巍的說道:“請陛下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