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言之不入,罪實在予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朕有這個想法。”

“其實我大宋自太祖開國以來,就一直存在的三冗的問題,冗費、冗兵、冗官。時至今日,依舊是我大宋頑疾。”

趙桓說的三冗一積,是大宋改制的深水區。

冗費,大宋養著將近百萬的禁軍,三百萬的廂軍,而這些禁軍和廂軍,多數都被趙桓解甲歸田了,這個現象才有了改善。

尤其是趙桓執行的精兵戰略和行軍打仗的優厚封賞,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賊配軍的軍卒地位,現在當兵,可不是丘八,而是一個上等的差事,身體稍差,還不見能選得上。

這也是最近國帑不斷結余的本質原因。

而冗兵,軍隊是大宋招納叛逆、安撫起義民眾的工具,這一點就是趙桓都無法解決。

楊幺、範汝為都是大宋起事百姓組成,包括這次的潭州之亂,趙桓也是以安撫和招安為主。

冗官也是大宋頑疾之一,恩蔭官和候補官員數量太多,這一點在元豐改制之後,得到了大範圍的改善。

主要政策就是不就職沒有工資,不幹活沒有錢,看似一刀切的亂政,卻恰好解決的大宋國帑空虛的弊政。

趙桓一直在思考一個好的辦法,而張孝純的營田令,引起了趙桓的思考。

“稍復藩鎮之政,朕以為可復大宋之農桑。”趙桓笑著說道。

李綱的臉色陰晴不定,疑惑的看著官家,又看了看趙英,眼神中透著疑問,官家這個歪點子是怎麽來的?誰又進了讒言不成?

李綱將自己頭上的長翅帽正了一下,義正言辭的說道:“官家,萬萬不可。此乃夏桀商紂之舉。”

霍!

趙桓差點被李綱的夏桀商紂給嚇了一跳。

要說昏君,不管是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漢文帝,還是盡獻大漢基業的漢獻帝,亦或者說是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都沒有商紂王、夏桀王昏的政治正確。

這兩個詞同時出現在趙桓面前,已經表示了李綱對這個政策的堅決反對的態度,不容的任何商量,甚至能整出比幹撞柱的死諫來。

自己就是想讓軍隊就食地方!怎麽就商紂之舉了!

減少中央財政壓力,減少運輸民力消耗,怎麽就成了昏聵的政策了?

在正常的歷史線裏,嶽飛還是營田使,專門負責營田,就是自己種糧,自己補給,每年到朝廷領的僅僅是封賞而已。

而之後,更是有朱元璋的屯田衛所制度!

大明軍卒不照樣戰鬥力卓群,一直到明朝沒了,吳三桂投靠蟎清的鐵騎,其戰鬥力不依舊是天下第一?

吳三桂晚年搞出的反清,差點把蟎清趕回關外去。

怎麽到了李綱這裏,就成了商紂之舉?

“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趙桓坐直了身子,讓李綱給自己講講其中的道理。

他這句話,回應的就是李綱那句商紂夏桀,算是正經的君臣奏對的格式化言辭。

他就是告訴李綱,有什麽話盡管說,哪怕是說錯了,罪責也是自己讓他說的。

這句話乃是從唐太宗的起居錄裏找到的一句,基本等同於皇帝和朝臣們發生劇烈沖突時,皇帝表態讓朝臣們暢所欲言。

也是君臣奏對標準對話。

趙英聞言抖擻了下精神,把禦前左右史官都轟了出去。

因為接下來李綱的話可能會有沖撞到了官家的地方,這要是記錄下來,那可是李綱奸臣的證據。

李綱看著官家的樣子,終於放下了心,官家還是那個虛心納諫的官家。

大宋朝臣對大宋皇帝,要求真的不高。

既不要大宋皇帝英明神武、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勇武,要不然那要嶽飛等武將何用?

也不要大宋皇帝事事通達,如同智星轉世一般,對任何政事都了若指掌、智珠在握。那還要他李綱、宗澤、趙鼎作甚?

戳個印鑒,連虹橋上的乞兒都會!

顯然官家很符合李綱對於明君的認知。

李綱俯首說道:“官家看著這轉手了一道,從地方到汴京,再從汴京到地方,看似麻煩,消耗很多,但是卻十足的有必要。”

“乃是夏與商之根本差別,家國和國家之差別。”

趙桓早就對這個家國、國家的課題研究過,還是當初西夏聯合金國,在天德州作亂之時,趙桓研究西夏國號的時候,和李綱討論過此事。

當時趙桓非常疑惑,為何自周越一千八百余年,未曾出現過任何一個以夏為國號朝代?

根據趙桓的了解,僅有一個西夏和李自成進京,建立了短暫的大夏以外,再沒有了夏的道統。

然而西夏,是大宋對黨項人政權的一個稱呼,實際上,人家自己叫自己為邦泥定國或者西朝,也不是繼承的夏的道統。

當時李綱就跟趙桓解釋過西夏名字的由來,並且還解釋了下什麽是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