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兄弟

暴亂起來的難民是不聽指揮的,沒有人可以指揮他們說你們給我沖你們給我上他們就會奮不顧身的上去,但是可以喊著我們快跑啊引導他們朝著一個方向沖擊,在那一刻,人是盲目的。

陳冉不顧頭上的血瘋狂的嘶吼著,他就是故意挨的那一棍子,人有同情心,哪怕是在極度恐慌的時候也有。

他瘋狂的大喊大叫引領著難民猶如潮水一樣朝著弓箭手的陣地沖了過去,後邊的難民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往這邊跑,可就是跟著跑。

“射死他們!”

一個渤海國將領眼看著弓箭手的陣列要被沖擊的時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他沒有下錯命令,這個時候只有死亡才能讓難民潮害怕。

弓箭手整齊的轉身,羽箭鋪天蓋地而來,靠近的難民被射翻了一層又一層,陳冉趴伏在地,又爬起來招手,可已經沒有人敢再跟他往前沖。

“糧倉!”

須彌彥把陳冉扶起來。

陳冉眼神一亮,招手大喊:“跟我去搶糧食啊!”

城外的其實並不是糧倉,而是從城內運出來的糧食,城外有十幾萬軍隊數十萬難民,如果每天都從城內運糧出來的話顯然不太現實,所以之前不斷運輸出來的糧草就堆積在軍營之中,重兵把守。

陳冉自然不心疼會死多少人,死的不是寧人。

難民們又好像看到了曙光一樣朝著軍營沖過去,很快就沖進了營地,大批的渤海軍士兵不得不沖過來阻擋,可卻根本就擋不住。

河道上。

“兄弟們,我叫張承志!”

一個輔兵一邊揮舞著重錘砸著木樁一邊喊著:“如果我死了,請大寧記住我的名字!”

“我叫杜海!”

“我叫李萬生!”

“我叫王峰!”

“我叫王春來!”

他們喊著,一個一個的報上自己的名字,重錘卻沒有停下來。

噗!噗噗!

三支羽箭戳進張承志的胸口,已經為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羽箭的戰兵啊的喊了一聲,扶著張承志的身體慢慢放倒在浮橋上,張承志躺在那握著戰兵的手:“兄弟你記住我名字了嗎?”

“記住了!”

那戰兵用力的點頭。

張承志笑了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戰兵紅著眼睛著站起來,將重錘握在手裏一下一下的砸著,一邊砸一邊喊:“我叫張承志!我叫張承志!我叫張承志!大寧啊……大寧一定會記住這個名字!”

噗!

羽箭戳在他身上,他低頭看了看那沒入自己身體裏的箭,又看了看倒在身邊的同袍,搖搖晃晃的從浮橋上倒了下去,人掉在水裏,順著水流被沖走。

“我叫……張承志。”

屍體被水沖的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浮橋不斷的向前鋪造,而越是靠近北岸渤海人的弓箭射來的越密集,人一個一個的從浮橋上倒下去,後邊一個一個的遞補上來,他們喊著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些名字,只是為了讓活下來的人記住這些名字,讓將來的大寧記住這些名字。

一艘木筏上有七八個大寧戰兵劃著水往前沖,站在水裏扶著木樁的輔兵大聲喊著:“兄弟們小心些啊。”

那個木筏剛要沖到對岸,幾百支羽箭攢射過來,木筏上的七八個戰兵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每個人身上都是羽箭,他們還沒有觸碰到對岸就全都倒了下去,木筏無法繼續向前,也朝著下遊緩緩的飄了出去,木筏上的屍體也將遠去,不知道飄向何處。

戰爭從來都沒有仁慈。

登上木筏的戰兵知道他們就算是靠岸,憑著幾個人也沒辦法攻上去,可他們也知道,木筏不斷的朝著對岸沖擊,就能讓造浮橋的兄弟那邊少挨上幾支羽箭,最終大隊人馬沖過去靠的還是那五座浮橋。

對岸。

陳冉帶著人趁機放火將糧草營地點燃,火勢一起來難民就更加的慌了。

“不好了!”

陳冉讓人分散開大喊大叫。

“不好了,官軍來殺我們了。”

“大家快沖出去。”

“放火,燒死他們!”

瘋狂的難民已經完全迷失了本性,他們只是看到別人在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別人放火他們就放火,有人扛著一袋子糧食跑出來,他們又不顧一切的沖進他們自己點燃的火堆裏去搶奪糧食。

到處都是焦臭的味道,燒焦的有糧草也有人。

陳冉他們在人群裏不斷的穿梭大喊,終於讓那些難民將整個糧草營地全都點燃,然後難民潮在火海裏沖向別的軍營,幾十萬的難民瘋狂起來,河邊那些渤海軍的弓箭手也早就慌了,那些難民也都是發了弓箭的,沒有難民協防,對於寧軍來說就減少了一大半的壓力。

可是最初,那些難民不敢用手裏的弓箭朝著渤海國軍隊射,等到後來人瘋了,也就沒有什麽幹不出來的,人性裏的醜惡在這一刻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