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投名狀

“南陽的物價已經漲了不少,尤其是糧食,漲了有三成之多。”南陽太守閻象皺著眉,憂色忡忡。“好在百姓家裏還有點余糧。”

毛玠虛握拳頭,擋在嘴角,用了好大力氣才將嘴裏的茶水咽下去,沒有噴出來。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茶水湧進了鼻腔,刺痛難忍。

百姓家裏有余糧,也就意味著上漲的糧價暫時還沒影響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他們還可以出售余糧牟利。只要他們沒有貪婪到賣光余糧,等不到秋收,理論上,他們就可以一直不受戰爭的影響。

怪不得南陽這麽平靜。比起南陽,兗州還沒開戰,物價已經有波動了,曹仁在年前忙得不可開交,就是因為有百姓擔心開戰,趁著過年的機會拖家帶口的往豫州跑。豫州每年開春都會招工,包吃包住還有錢拿,對兗州百姓的吸引力很大。兗州、豫州的邊境又長,跑起來很方便,根本攔不住。

解決這個問題也是毛玠此行的目的之一。

衛臻也哭笑不得。他覺得閻象炫耀的嘴臉很令人討厭,更令人……羨慕。這南陽太守做得真舒心啊,本來以為只有陳留太守張邈自在,沒想到閻象也這麽自在。

“府君理政有方,令人欽佩。”毛玠忍著淚水,強笑道:“聽說南陽的布商現在都不去關中做生意了,可有此事?”

閻象笑眯眯地看著毛玠。“久聞功曹為人廉潔,崇尚節儉,怎麽關系起這些財貨之事來了?”

毛玠笑道:“府君見笑了。玠也是飲食男女,又不能餐風飲露,雖不好財貨,卻不能不關心兗州民生。幸得曹牧器重,出使南陽,自然要向府君請教一二。”

閻象微微頜首。“關中行布榷,與民爭利,商人無利可圖,自然不願去。”

“那多出來布都銷往何處了?就兗州的情況來看,似乎沒什麽變化啊。”

閻象撫著胡須,笑意盈盈。他知道毛玠來訪就有談生意的目的。兗州夾在豫州和冀州之間,銷往冀州的商品都要被兗州抽利,這原本就是孫策為了照顧曹昂的決定。南陽銷往冀州的商品中,布匹的數量不少,兗州人從中獲利豐厚,當然想更多一些。

“功曹由陳留來,有沒有問過張府君?”

毛玠說道:“當然要向他請教。陳留的商稅有所增加,但增加得不多。”陳留雖屬兗州,卻不在曹昂的控制之中,張邈兄弟是獨立的。陳留在染料產地、紡織中心,染坊很多,織機以萬數,有很多布匹在陳留織,在陳留染,然後直接銷往四方,大部分利潤都進了張邈兄弟的荷包,曹昂是分不到肥的。他經過陳留時,問了張邈相關情況,張邈當然不會坦白,但從市場上打聽來的情況看,基本情況還是屬實的,南陽原本運往關中的布匹並沒有改道去冀州,至少大部分沒有。

“可能是交通問題吧。”閻象也沒有興趣為毛玠解疑,找了個顯而易見的理由。“一船當十車,順水而下,不過三五日便可到揚州,比經兗州去冀州更方便。”

毛玠無奈,只得岔開話題,聊起了眼下最熱鬧的論戰。閻象顯然對曹昂沒什麽好感,沒興趣幫他解決經濟問題,這件事還得去找孫策。在見孫策之前,他與南陽的官員士紳多接觸,多打聽一些信息,到時候也好和孫策討價還價。

“最近討論新莽井田制的那篇文章,不知府君看了沒有?朝廷在關中屯田,行士家制,吳王在關東屯田,行授田制,孰優孰劣,眾說紛紜。南陽是吳王新政初始之處,府君想必對此最有體會,不知能讓否為我等解說一二?”

提到這件事,閻象來了興趣,打開了話匣子。“功曹說得有理,這件事還真有些關系。依我看,井田制、士家制、授田制都是為了解決兼並問題。從這個角度看,還是吳王最有先見之明。何也?百姓若非窮困,豈能賣田?所以,不解決百姓生存問題,什麽制都沒用……”

……

毛玠的行程緊張而充實。

他在宛城停留了兩天,不僅與閻象見了面,還參觀了郡學、本草堂等相關機構。曹昂是孫策的妹夫,華佗還是南陽本草堂的掛名醫師,相互之間聯絡密切,毛玠也受到了格外優待,得以看到更多的情況,除了一些涉及到技術機密的地方,幾乎能看的都看了。

離開南陽之後,毛玠一路向南,沿途參觀了淯陽、新野等縣,還特地拐到湖陽去看了看。大戰在即,黃金、珠寶都是虛的,只有糧食才是硬通貨。雖然閻象叫苦叫得很兇,南陽的糧價漲了三成,可是對毛玠來說,南陽的糧價簡直便宜得不像話,百錢一石還算貴?兗州還沒開戰都已經漲到兩百多了好麽。

兗州夾在孫策和袁譚之間,身不由己,不打也得打,如何解決糧食的問題就成了關鍵。相比之下,手握五州的孫策顯然更有底氣,黃忠、周瑜兩路大軍出擊,南陽的糧價還能保持基本穩定,想必提供一部分糧食給曹昂也不是什麽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