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投名狀(第2/3頁)

正月末,毛玠終於趕到了襄陽。他的時間掐得很準,孫策剛剛接見完荊州世家,談妥了一年的合作,心情正好,得知毛玠來了,他第一時間在鏡湖接見了毛玠。

鏡湖就是原來的習家池。襄陽書院進駐魚梁洲後,魚梁洲已經成了熱鬧所在,不再合適隱居,龐德公就買下了習家故宅,稍做修整,做了新居。從潁川遷來的水鏡先生司馬徽借住在他家,最喜歡在池邊垂釣讀書,久而久之,襄陽人就將這片魚池叫做水鏡湖,簡稱鏡湖、鑒湖。

孫策與司馬徽見過面,算是君子之交,既談不上親近,也談不上疏離,見了面就聊聊天,不見面也沒什麽想念的。司馬徽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樂不思歸,最近準備在旁邊買地,建自己的精舍。

早春二月,吹面不寒,孫策在鏡湖與毛玠、衛臻相見。

聽了毛玠的一路見聞,面對毛玠的恭維,孫策很淡然。“我也是在嘗試,本質上和王莽沒什麽區別。只不過讀書少,膽子又不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後能走到哪一步,我也說不清楚。毛君如果有什麽好的建議,不妨直言。”

毛玠也知道孫策不喜歡拐彎抹腳,沒有多客套,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他到襄陽來,名義上有兩件事:一是向孫策恭賀新年,二是商量孫翊與曹英的婚事,但最重要的任務卻是與孫策商量即將到來的戰事。

毛玠解釋了曹昂面臨的困境。一是父子為敵,會有不孝之嫌,曹昂目前還不能和朝廷開戰;二是兗州世家不願意交出土地,他們不肯就此向孫策俯首。兩個原因結合在一起,曹昂願意支持孫策,卻不能亮出旗幟,還需要一定程度的掩飾,這時候商量孫翊與曹英的婚事就是表明誠意,希望孫策能夠體諒他的難處。

得知毛玠將至,孫策已經和張纮、郭嘉等人商量過,面對毛玠的請求,孫策也很直接。“強扭的瓜不甜,兗州想超然獨立,我沒意見,只要你們不進攻豫州就行。”

“多謝大王寬容。”毛玠一點也不意外。他相信孫策不會主動挑起與兗州的戰事,維持戰線的穩定最符合他的利益。“可是兗州勢孤,怕是難以獨力對抗冀州,還請大王明鑒。”

毛玠早有準備,將兗州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孫策擊敗袁紹之後,兗州基本恢復了平靜,這幾年也沒發生嚴重的災難,又有豫州的援助,恢復得還算可以。但兗州的人口損失比較嚴重,不僅短時間內地無法恢復,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原因很簡單:有豫州在側,兗州百姓一有風吹草動就向豫州跑。經過孫策的幾輪清洗之後,原本林立的豫州世家已經基本不復存在,剩下的世家也接受了孫策的新政,吐出了侵占的土地,一心一意的經營工商。豫州現在有大量的土地可以耕種,屯田的規模越來越大,世家開設的工坊也需要更多的工人,對兗州百姓的吸引力非常大,尤其是那些沒有家族撐腰的普通百姓。如此一來,曹昂能夠直接控制的戶口就非常有限,不得不依賴兗州世家。兗州世家的話語權不減反增,比以前更大,這也使得曹昂不能漠視兗州世家的態度,旗幟鮮明的支持孫策。

孫策聽明白了毛玠的意思:人心苦不足。兗州世家也想和豫州世家一樣興建工商發財,但他們不肯放棄手中的土地,他們要魚與熊掌兼得。儒家的經典學得再好也沒用,利益面前,沒人願意做聖人。

“功曹希望我援助曹子修?”孫策似笑非笑,就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但是為了禮貌,又不能笑出聲來。

毛玠從容應道:“曹牧守衛兗州,不僅是為自己,也是為大王分憂。如果袁譚攻占兗州,必然要揮師南下,豫州難免其害,淮水以北都難以幸免。這不僅是曹牧著想,也是為大王謀利。大王英明,其中利害無須玠贅言,想必是早就考慮周全的,否則也不必親自見我。”

孫策點點頭,並不否認毛玠的分析。“可是你們能不能守住兗州,我心裏沒底。錢糧、軍械的確很重要,但最後決定勝負的還是人,我怎麽知道這些錢糧、軍械會不會成為袁譚的戰利品?”他撚著手指,收起笑容,多了幾分嚴肅。“我與功曹相會,並不是因為兗州形勢,而是因為功曹。兗州形勢很清楚,無須多說,我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曹子修的身上。功曹是兗州真君子,又是難得的明白人,這一路走來,想必有不少想法,旁觀者清,我很想聽聽功曹的意見。”

毛玠很意外。他沒想到孫策這麽給他面子,隨即心生警惕,連忙說道:“大王謬贊,玠不敢當,更請大王對曹牧多些信心。曹牧為人忠厚,深得兗州士庶擁戴,絕不會讓大王失望。”

“我當然願意相信曹子修,但功曹剛才也說了,兗州世家與他的利益並不一致,能不能眾志成城,戮力同心,想必你也不敢保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功曹這樣忠貞不二。”孫策笑道:“我可以支持曹子修,但我需要一點保證,保證兗州人不能吃我的、用我的,反過來還坑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