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說翻臉就翻臉

單飛出城時日正當頭,有雄鷹振翅從城中飛沖高空,轉瞬化作一點黑丸後不知去向。

蠻地朝亞見單飛的目光從空中收回,不知他的想法,皮笑肉不笑道:“單當家當機立斷之人,我在西域多年,真的少見你這般聰明果敢的人物。”

單飛浮出微笑。他知道這種人的這種誇獎很是虛而不惠、暗裏藏針。

蠻地朝亞見這小子看起來頭亂如草,笑起來倒顯非同一般的氣質,裝作認真道:“單當家笑什麽?我可沒有說錯。”

單飛故作感慨道:“我等見龜茲王興兵而來,本以為刀兵難免。幸得閣下前來知會,才知道龜茲王不過為子討個公道。這其中本有誤會,我想如今只要解除誤會,樓蘭百姓不再受苦,實在是難得之喜,這才開心的笑了出來。”

這小子是真傻呢?還是真他媽的傻?

蠻地朝亞不知單飛的內心,但見單飛比在城中多了點和藹,心中又不由動起了念頭。他整日在權術中打滾,沒有一刻不在想著鬼祟的念頭。

在入城“談判”時,蠻地朝亞也算知曉城中的虛實,他知道鄂史茨的失手多半和範氏有著極大的關系,他本準備和範鄉唇槍舌劍一番,哪想範鄉竟推出這麽個年輕人做了當家。

蠻地朝亞雖聽傳說中有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神仙,可他只覺得那是扯淡。單飛根本不和範鄉商議,和他一路並轡慢悠悠的到了城西,又取了相思送來的禮物隨即帶鐵正四個隨從出城。蠻地朝亞見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年輕人極具隨機應變之能。他不知道單飛算計老道、已有一鍋端的想法,而是以為這年輕人驀的當了個當家,心比天高的自作主張要做出一番事業來,這才迫不及待的要和龜茲王合談。

見鐵正四人稍有落後,蠻地朝亞見縫插針道:“在西域人眼中,範氏的範鄉先生遠比樓蘭王要英明很多,想單當家亦是如此?”

單飛露出躊躇滿志的神色,隨即又有點故作不自信道:“閣下真的這般想?”

蠻地朝亞雖不明白單飛如何會成為範氏當家,卻自負看人的內心不會有差。見單飛明顯是愣頭青憧憬遠大前程的神情,他心中更是有譜,低聲道:“我若有半點虛言,天誅地滅。”

單飛自是“大喜”。

蠻地朝亞趁熱打鐵道:“但雄鷹離開父母才能飛遠,男兒必須離開爹娘才會長大。單當家若和龜茲王和睦,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他一直感覺單飛在範氏不過是個傀儡,這般言語是在提醒單飛要有自立門戶的打算。

單飛若有所思再沒說話。

蠻地朝亞自認有數,見鐵正等人漸近,不再催促單飛變節背叛,帶眾人長驅直入進了龜茲軍營,一直到了軍中主帳前。

那軍帳為牛皮所制,雖是倉促所設,但規模絕不讓宮殿,大帳氣勢非凡,帳中居然有歌舞之聲隱約傳來。

蠻地朝亞先行入內稟告。

單飛這才有暇看向鐵正,鐵正立即以極低的聲音道:“單當家,我等隨時可以動手。”單飛微微點頭,他正如範鄉所想,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頭,將計就計的準備使用雷霆手段擊退來敵。

當年班超亦是率性所為,這才成就無雙的功業。可率性不等於任性,單飛雖有這般想法,為防變故,又讓範鄉準備出兵接應。用兵之妙、本是存乎一心,至於結局如何,尚要隨機而動。

鐵正四下望望,神色微有猶豫,低聲又道:“一會兒入帳,單當家可能會見到一個叫做八風的人物……”

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單飛亦知道蠻地朝亞出了帳篷。琢磨著鐵正的用意,不知他為何這般提醒,單飛還能含笑對蠻地朝亞道:“龜茲王準備見我了嗎?”

“正是如此。”蠻地朝亞臉現詭笑道:“我主知道單當家的誠意後極為感動,這才立即請單當家入帳。”

二人越說越是熟絡,看起來很快像是穿著一條褲子的鐵哥們。

蠻地朝亞領單飛、鐵正等人入帳,厚重簾帳才起,就有靡靡之音傳來。眾人隨即眼前一亮,就見有難數的燈燭照耀著帳中,那燈柱均如孩童手臂粗細,每根著實價值不菲。前方有鶯歌燕舞、柳綠花紅的綺麗,原來是有十數歌姬正在豪奢的刺繡紅毯上輕歌曼舞,乍入此間,一時間讓人誤以為進入煙花之地,難讓人聯想到刀戈寒霜。

單飛不為歌舞所亂,早透過輕舞紅袖看到了帳篷盡頭有金案擺設、酒水如流。數十人正群星拱月般簇擁著一個衣裳華麗之人,卻根本不向這個方向望來。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說的就是你們這種情況。

見對方這般輕慢的姿態,單飛不怒反喜。他知道一將昏庸、累死千軍,龜茲王若真的是縱情酒色之人,反倒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