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故人未變

單飛望見趙一羽的慷慨激憤,如同看到當年的自己般,內心著實感慨。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黑山軍這幫人本是因為和他性格投契,這才會聚在一起。趙一羽寥寥數語,單飛自行腦補,已經明白大概。

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的很多手下都認為老曹幹不過袁紹,暗地勾結袁紹的書信用牛車都拉不完,在他們看來,忠義從來都是換取籌碼的本錢。曹操是個聰明的權術者,擊敗袁紹後搜到這些書信,知道人性如此難以強求,並沒有去看那些黑名單,反倒一把火燒了那些書信讓很多人慚愧不已,選擇重新效忠曹操。

等北方已算平定,哪怕不是什麽謀臣智者、穿越人士,也能估摸出天下大勢已定,一些人認定這時候了,只有傻子才會再講義氣,聰明的都開始想著如何利用義氣來討得更多的利益。大夥出生入死的這多年,僥幸未死,那不得好好的享受一下?

世人能共苦的有,但可同甘的卻不算多見。就因這樣,夏侯家才和曹洪明爭暗鬥,錢權一事,誰會嫌多?曹洪得他單飛相助找到煤礦,知道這本來就和地裏的黃金一樣,如何會讓別人染指?

矛盾由此而來。

如果不算曹操,夏侯氏根基渾厚,本來可和曹氏分庭抗禮,曹洪憑白多了件秘密武器,夏侯氏眼巴巴的看著曹洪日進鬥金如何心甘?很多人不會建設,對破壞一事卻很是輕車熟路,因此不用問,趙一羽等人在洛陽的發展肯定多遭夏侯氏的破壞。

曹洪看起來和口鐘一樣,計算的卻比秒表還要精確,他不用自身的親信,反倒重用趙一羽,這其中恐怕就有門道。趙一羽為了黑山軍的十數萬百姓肯定不會退讓,曹洪恐怕就是看準了趙一羽的不會讓,大夥打就打,誰怕誰?真的搞個頭破血流的,大不了讓趙一羽、張飛燕他們背黑鍋好了,曹洪最後出場收拾場面,不動根本。

單飛絲毫不懷疑曹洪這家夥為了利益會做出這種缺德的事情,不過趙一羽也聰明了很多,為了黑山軍的老小委曲求全,並不激化矛盾,如今更會借力用力的將焦點轉到鐘繇的身上。

鐘繇是智者,若非智者,這些年鐘繇如何能安撫關中的馬騰、韓遂,力定北方的叛亂?

如今在洛陽,終究還是鐘繇說了算!

眾人均是明白這個關鍵,不由都是注目鐘繇。鐘繇看著趙一羽的激憤,微笑道:“今天風和日麗,又是個大喜的日子,諸位何必這般沖動?不如老朽做東,給單統領洗塵,順便讓諸位消消火氣如何?”

鐘繇這麽說,趙一羽自然不會多說什麽,荀惲卻是嘿然道:“鐘大人如果就這麽決斷,未免……未免……”

他“兒戲”二字不等說完,眾人霍然都向院外望去,因為驀地有馬蹄聲傳來。那蹄聲甚是急驟,眾人初聞時感覺還在半裏之遙,轉瞬的功夫,蹄聲已至門前。

“咣”的聲響,院門撞開,一人沖到院中,如風般向廳堂中沖來。

荀惲霍然站起,喝道:“保護鐘大人!”說話間伸手按劍。他對鐘繇不見得關切,卻要借機展現他的關切。

蛇頭等人早就躲得遠遠的,堂中眾人雖不如荀惲般,可都不免略有警惕,但等看清來人的容貌,又不由有些詫異。

來的竟是個女子。

女子如雲的秀發戴著珠玉步搖,身著藍白的襦裙,看起來著實是個大家閨秀。可這個大家閨秀如今卻是拎起那襦裙的裙擺,幾乎如逃命般向廳堂沖來。

不是逃命,更像是宿命!

那女子撞入院門後,眸中就只有那廳堂裏坐著的單飛。哪怕廳堂中千百人的存在、哪怕單飛再是落魄不堪,她一眼看到的還是單飛,因為那是她一直以來、魂牽夢繞的惦念!

“寧兒……”荀惲認出那女子的時候,立即手離長劍,迎向那女子,似要展現親熱。

那女子伸手一推,荀惲做夢也沒想到那嬌滴滴的女子會有偌大的力氣,立足不穩的向後退去。

“單大哥!”

那女子根本無視荀惲的狼狽,呼喚聲中已經撲到單飛的身前,一把摟住了單飛寬厚的臂膀,螓首靠在單飛的胸膛,眼中淚下道:“你……你……終於回來了?!”

堂中乒乒乓乓的一頓亂響,荀惲後退中正撞在桌案之上,險些摔了個跟頭,伸手強撐,卻把凳子絆倒在地。

無人去看荀惲,所有人均是望著堂中那突如其來的女子,或訝異、或欣慰、或嘲諷、或憤懣……

堂中終靜。

單飛神色復雜,半晌,他伸手輕輕拍拍那女子的削肩,微笑道:“大小姐,多謝你的……牽掛。”

那女子正是曹寧兒。

單飛在曹寧兒撞開院門的時候,已經認出了玉人,看著曹寧兒不顧一切的沖來時,時光逆轉,他宛若看到了當年的那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