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第2/10頁)

【原文】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於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於上帝,巫鹹乂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

【直解】時則有,若言當時有如此之人。太甲、太戊、祖乙、武丁,都是商之賢君。保衡,是官名,保取其安,衡取其平,商時伊尹為此官。周公又呼召公說:“我曾聞在昔商家先王成湯,既受命為天子,當其時,有如伊尹者,輔佐成湯,伐夏救民,其德澤廣被,與天之無不偏覆一般。成湯既往,湯之孫太甲嗣位,當其時,伊尹受成湯之顧托,以元老舊臣,居保衡之官,能保護王躬,平章國事,王業賴之以安。在太甲之孫太戊,時則有如伊尹之子伊陟與臣扈,兩個人同心夾輔,勸太戊以圖政修德,滅祥桑之異,孚格於上帝之心,又有巫鹹者,亦能左右王室,而使國家平治。在太戊之孫祖乙,時則有如巫鹹之子巫賢;在高宗武丁,時則有如甘盤,即高宗舊學之師,皆能世效保乂之功,克振中興之業。夫商之諸君,或創業於前,或守成於後,皆賴六臣輔佐如此。今君居太保之位,受付托之重,當思匹休前烈,而可邃然求去乎!”

【原文】“率惟茲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歷年所。

【直解】率,是循。有陳,謂有可陳列之功。陟字,解做升字。所,是語辭。周公又說:“人臣事君,自有個當盡的道理。殷家從伊尹至於甘盤,這六個大臣,都能率循此為臣之道,效忠匡輔,顯然有可陳列之功。用能保乂有殷之天下,使國勢常安而不危,民生常治而不亂。以君德則益隆,如成湯以下五王,皆以明德昭升,配享於皇天上帝;以國祚則益永,而傳世十九,歷年有六百之多也。夫德莫大於配天,治莫隆於永命。此雖殷先王世美相承之效,而六臣之保乂,其功亦何可誣哉!”

【原文】“天惟純佑命,則商實。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鹹奔走。惟茲惟德稱,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於四方,若蔔筮,罔不是孚。”

【直解】純,是專一的意思。佑,是助。實,是不空虛。恤,是憂。稱字,解做舉字。孚,是信。周公又說:“國無賢才,則國空虛,而老成耆舊,又眾賢之領袖也。在昔商家盛時,有六臣輔君,因此上天眷佑之命,純一不雜,生許多賢才,使商家充實,而無乏才之患。在內則百官之著姓,與王臣之微賤的,莫不秉持其德,無偏私心之蔽,明致其恤,有憂國之心;在外則微而小臣,與侯甸諸侯為王藩屏的,況皆奔走趨事。惟此內外之臣,都稱舉其德,用以輔君之治,俾無過舉,是以德業隆盛,政務修明。人君但有征伐會同之事於四方,如龜之蔔,如蓍之筮,天下之人知其出於至公,都聽從悅服,而無一人之不孚信者矣。夫天下之信服,由群賢布列於中外,而賢才之眾多,由六臣匡輔於朝廷。公必如六臣之輔商,以勉效於今日可也。”

【原文】公曰:“君奭!天壽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滅威。今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造邦。”

【直解】平,是坦然無私。格,是通徹無間的意思。固今,是凝固不墜的天命。亂字,解做治字。周公又呼召公而告之說:“天命至公,其壽人國家使之綿延長久者,豈偶然哉!必其大臣有至公無私平康正直之德,通徹於天,乃可以克當天心,而天斯壽之耳。如伊尹至於甘盤,這六個大臣,皆能盡平格之實者,故能保乂商家,久安長治,歷年至於六百之多。是天之壽商,實以六臣之故也。及至商紂繼嗣天位,乃崇信奸回,播棄黎老,無有平格之臣以維持天命,所以天降之罰,邃遭滅亡之威。國祚之長短,系於賢臣之有無若此。今汝其無汲汲求去,勉為周家永久之念。凡所以輔君而延世德者,益竭力以圖之,使我周有平格之臣,則上天必有凝固之命,而治效亦赫然明著於我新造之邦。蓋身與國俱顯矣。彼商之六臣,又豈得專美於前耶!”

【原文】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勸寧王之德,其集大命於厥躬。

【直解】割,是災害。由,是重。勸,是勉。寧王,是武王。周公又呼召公說:“昔者商王紂無道,上天厭棄,降災害於商家,使他失了天下。然生民不可無主,惟我武王有大德,克享天心,故天於冥冥之中,申重勸勉武王之德,佑助他無所不至。才有所思,便無不知,恰似陰有啟發的一般;才有所行,便無不順,恰似默有輔翼的一般。由是德日以盛,真足以為神人之主,遂集此重大之命於一身,而克商以有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