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希臘文明的繁榮 (公元前500~336年)(第4/6頁)

蘇格拉底述而不作。我們主要通過柏拉圖的對話來了解他,在這些對話中,蘇格拉底幾乎都是扮演提問者的角色。柏拉圖的描述可能被潤飾了,以便使蘇格拉底符合柏拉圖自己的觀點和偏愛。喜劇作家阿裏斯托芬(卒於公元前385年)和歷史學家色諾芬(卒於公元前354年)也留下了對蘇格拉底的文字描述,與柏拉圖的主角形象大相徑庭。盡管模糊,但是清楚的是,與他的弟子柏拉圖一樣,蘇格拉底是一個激進的保守主義者。實際上,他企圖利用詭辯學派的語言和邏輯推理工具支持傳統的價值觀念、等級制度和發現隱藏在習慣之後的普遍真理的標準。更不清楚的是,蘇格拉底是否滿意於他所找到的這種普遍真理。但是當公元前339年一群民主派政客指控他蠱惑青年和不信仰雅典的神而審判他時,他寧願死亡也不放棄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斷言他必須首先而且一直服從判決,甚至不惜冒與制定的法律相沖突的風險,如雅典指控和判處他死刑的法律。

當蘇格拉底根據雅典法律服毒自盡時,柏拉圖(公元前427~前347年)還是一個青年。像許多圍繞在蘇格拉底身邊、聆聽他攻擊暴發戶偽善的其他雅典青年一樣,柏拉圖出身貴族,甚至聲稱是雅典早期國王的後裔。也許因為這個緣故,對柏拉圖來說,重大的問題一直是政治方面的:如何使事物井井有條,以便有德行的人能夠統治國家,公正能夠盛行。但是真正的改革需要真正的知識,如果沒有知識,那麽一個人的觀點就不比另一個人的觀點更好,而且難以避免劇烈的派系紛爭,這種紛爭正在使雅典走向分裂。為了這種知識追求,柏拉圖獻出了畢生。為此,他匯集了希臘早期各種思想流派,為後來西方哲學提供了大量術語以及核心問題,例如,靈魂與肉體的關系、知識與觀點的關系、理念與現實的關系,還有一些天真但是必要的問題,如真、善、美的性質。

柏拉圖撰寫了兩部對話集,他在這兩部對話集裏描述了建立在真理和公正基礎上的理想國家;但是當他試圖把他的理念轉化為實際時,他遭到了徹底失敗。這發生在西西裏的敘拉古城邦,邀請柏拉圖前往的政治家不能說服該城邦的年輕統治者轉向柏拉圖研究所提出的政體。到晚年,柏拉圖似乎從知識和寫作活動中找到了實際領導權的部分替代品,雖然他覺得他有權獲得領導權,但是他嚴厲而不受歡迎的觀點使得它們在雅典這樣的民主城邦不可能實現。他創辦的阿卡德美學園變成了哲學、數學和科學活動的中心,它持續了900多年——比任何現代大學的歷史都更悠久——其中大多數時間裏,阿卡德美學園使雅典成為古典世界重要的高等教育中心。

在創立呂西昂學園前,亞裏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年)在許多年裏都是阿卡德美學園的成員之一。他理所當然地過著職業思想家的生活。太陽底下沒有什麽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太陽之上也是如此——超出亞裏士多德的興趣之外。他創立了一種綜合性的、推理嚴密的哲學,為各種重要的事物提供溫和的、常識性的答案,為追隨者留下非常少的需要處理的未解決的問題。

亞裏士多德之後,希臘城邦喪失了獨立,希臘生活中的政治火花已經消失了。哲學越來越變成生活的指南,滿足希臘世界富有而受過教育的人的需要。當哲學的中心任務變成為出身高貴的人確定合理的行為準則時,真正擾亂人心的新思想和新信息就變成了禁忌。隨著這些變化,對探求真理的渴望——詭辯學派的雄心壯志,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終生對確定性的不懈探索,刺激亞裏士多德渴求新知識的智慧——都消失了。因此,希臘哲學的偉大時代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是哲學家所表達的思想,他們提出的關於世界本原、人類思想、信仰、知識的本質等問題,仍然縈繞在後人的腦海裏,並且以一定的思辨性鼓舞後人思考真理的復雜性,較早的思想家和那些不熟悉希臘哲學傳統的人對真理復雜性的認識從來不能與希臘哲學家相媲美。因此,通過利用人類理性理解世界的大膽努力不是徒勞的,這種努力由公元前6世紀愛奧尼亞哲學家們發端,公元前5~前4世紀,雅典熱切地擴大並增強了這種努力,盡管最終在人類的理性中,信仰被磨損了,亞裏士多德死後,人類的理性變得明顯了。

科學、雄辯術與歷史學

馬其頓征服(公元前338年)使雅典的偉大時代結束之後,希臘科學得到了重大發展。但是,幾何學和天文學受到柏拉圖和其他哲學家的密切關注,亞裏士多德非常有說服力地使物理學知識系統化了。與此同時,科斯的希波克拉底(約公元前460~前370年)創立了一個有影響的醫學學校,強調仔細觀察和診斷疾病,不是把疾病的原因解釋為惡魔附體——中東的通常觀點——而是人體內部體液(稱為“脾性”)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