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跟母親學的做菜

陳:我媽特別會做菜。我老給她打下手,打著打著我就都會了。

吳效蘭:所以她會做朝鮮泡菜。擺那泡菜壇兒,家裏也是外頭也是。

陳:您知道我今年做了多少朝鮮辣白菜?我做了40斤都沒夠吃。誰都上我們家要去。有人愛吃我特高興。昨天我一同事跟我聊天我還說這事來著,有人問我滿族人嘗餃子怎麽嘗啊,她說怎麽什麽事兒都問你。

定:您就說說怎麽嘗餃子吧。

陳:比如說吃餃子吧,誰坐哪兒誰坐哪兒這就不說了啊,我煮餃子去了,我得讓我媽嘗餃子,我媽怎麽嘗餃子呢?拿一小布碟,咱家的小布碟特別小,放一點醋,擱上那餃子拿手一按,行,這就行了,再拿一(放湯的)小布碗立馬跟著,吃完餃子把這湯給喝了。

張莉:跟我們家一樣。

陳:哎,這滿族人就這麽多講究。連筷子怎麽擱都有講究。我媽不是滿族人,但是我們家規矩特別大。吃餃子其實挺有講究的,初一要吃素餡。現在這麽多親戚,還就是我會做。我跟你說啊,素餡現在很多年沒有人再做了,黃花木耳香菇,原來沒有香菇的時候用松蘑,豆腐片兒,胡蘿蔔、白菜、菠菜、香菜、芝麻、姜。我得一樣一樣炒,一樣一樣做,我要明兒吃,得從今兒個就開始做,做到晚上去。黃花要怎麽弄啊?黃花這不捋順了麽,摘,摘完了磨(mò),跟切韭菜似的磨,磨得特細,完了用刀背剁,這是黃花。木耳香菇呢就甭說了,切完剁、剁完切,這木耳不能拿油煸,一煸就爆啊,就得煸黃花差不多了擱點木耳,煸香菇差不多了擱點木耳,勻著得煸三樣兒。煸豆腐片末兒的時候呢,不是都剁碎了麽,要先擱姜煸鍋,再擱豆腐片末兒,讓姜味兒能入到豆腐片末兒裏頭去,然後擱醬油。白菜、菠菜都要燙了,白菜要燙得時間長,菠菜燙得時間短,然後白菜、菠菜、胡蘿蔔得煸熟了,然後要不擱點玉蘭片,要不擱點藕,剁碎了,再擱點胡椒面,一共13樣東西,做這個素餡,你說現在誰做?誰有這耐心做它呀,所以我每年做這素餡都特累。素餡吃的時候不能加臘八蒜,不能加臘八醋,只能吃普通醋,這叫素。特別講究。

定:是不是特別好吃呀?

陳:特別好吃!咱們這就算認識了,等有機會上我們家我給您做,保管把您吃撐了。每年過年我們家聚會,聚會二三十口子我一人做飯。我們家現在還有這習慣呢,三十早上必須得上墳,三十晚上過12點就得吃素。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飯,要把所有的東西都過堿水刷幹凈了,就為的12點以後吃素。注140這吃素裏邊還挺有學問的,都是素菜啊,一個是白菜和胡蘿蔔,胡蘿蔔和白菜心弄成酸甜兒的,擱糖,擱醋;還有芥末堆兒,還有溫餑,還有炒素鹹什,這是四個素菜。

定:素鹹什是什麽?

陳:素鹹什是四樣,有黃花、有木耳、水疙瘩絲兒,還有豆腐絲兒。我年年做。北京吃春餅還有一講呢。……咱們怎麽光談吃了(笑)。

定:沒關系,就說吃。剛才二娘兒三娘兒的話題太沉重了……春餅我知道,是最好吃的東西。

陳:我跟您說這合(huǒ)菜怎麽炒。一個是醬肉,不能用豬頭肉來替。大肚,沒有大肚,這個不能算是春餅。大肚,您買去,就那一個圓的,裏頭是空的,是豬胃,兩層皮兒,這麽大個兒,做得了縮這麽點兒了。買回來自個兒燉,燉完了切絲兒。

張莉:那不就是松仁小肚嗎?

陳:不是,那是小肚,是後來的新產品啦。大肚是大肚,大肚特別貴,20多塊錢一斤哪,大肚含膽固醇是最高的。但是會做大肚的人並不多,一般的洗不凈。這肚啊,原來是用醋洗,先用堿後用醋,那洗不幹凈,黏膜掉不了,照現在的做法是這麽洗:倒點素油,嘩啦嘩啦使勁一洗,那黏的什麽東西就都掉了,這是我發明的。你看,有醬肉,有大肚,有雞蛋,雞蛋是烙餅烙到半截兒就攤一薄片兒,烙到半截兒就攤一薄片兒。炒青白蛇,你別說炒豆芽菜炒韭菜,你得說炒青白蛇,把兩樣炒一塊兒,就是青白蛇。白菜呢得切幫,切絲兒,先煸了,再稍微擱一點鹽,這邊是粉絲,煮好了瀝出來以後,這邊把白菜盛出來,再用姜煸鍋,白菜擱裏頭再擱上點醬油。合菜是什麽呀,白菜、粉絲、韭菜。炒菠菜不要擱粉絲。肉絲菠菜,豆腐絲蒜黃。

張莉:這好像跟我們家一樣。

陳:這蒜黃咱們自個兒發,原來哪兒有賣蒜黃的呀。把蒜種上以後蓋上東西不見陽光,然後它自個兒長,就是蒜黃。

定:吃這點東西費多大勁兒啊。

張莉:是啊,做春餅怎麽也得做一天。

陳:這羊角蔥不能拿刀切,得拿手撕。這要切吧,這蔥就不好聞了,原來刀沒有不銹鋼刀,都是鐵片兒刀,有鐵銹它就不好吃了。現在沒羊角蔥了,我跟你說,11月買蔥的時候多買點兒,你讓它發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