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跟母親學的做菜(第2/2頁)

張莉:我們家吃羊角蔥都是一掰了以後就整根兒的。過去他們講究吃腌什麽來的?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就是蔥裏頭擱點兒香油,擱點兒醬油,一腌,我就記得我媽老給我爸做,也都得用手撕。

陳:你說的那是三合油。咱們吃湯,吃片兒湯啊,吃餛飩啊,就要擱點三合油。也是蔥,切也行,切成末兒,拿鹽腌一下,擱上香油,入了味兒以後,等吃的時候一倒醬油。

做好多東西呢春節的時候。比如做豆醬吧,就買那肉皮,咱們吃肉就把肉皮攢下,那時候肉皮比現在的好吃,現在的肉皮特別薄,而且熬不出那膠來。不夠呢就買豬蹄,熬豬蹄膠,然後把豬蹄再提出來。然後咱們自己腌的水疙瘩,現在外頭賣的水疙瘩不是咱們老北京腌的。豆腐幹,不要香幹,香幹做出來不好吃,要白幹,然後有黃豆,有青豆,有胡蘿蔔,就這幾樣。湯必須得熬到一定程度,能定凍,如果定不了凍,這豆醬算是失敗了,不能先擱蔥姜,得先炒胡蘿蔔,然後把豆煸熟了,擱上醬油,再把湯倒裏頭,最後擱蔥。就不能再動了,再動它就凝不上了,那東西特別怕動,就擱那兒。家裏人吃得多呢,做得也多。

定:這種豆醬特別有營養。

張莉:還好吃,尤其是吃餃子,就這豆醬,然後蘸臘八醋。

陳:我們家從來都上天源注141買鹹菜,其他的地兒哪兒都不去。現在一買就買七八十塊錢的。原來是我媽吃什麽我得跑一趟,吃什麽我得跑一趟。我跟您說我媽那嘴刁到什麽程度,有一次我媽得肺炎,在海軍醫院住院,沒鹹菜了,她牙不好啊,就買那糖熟芥。那會兒還是那老甘家口大廈呢,不是有天源的專櫃麽,我們那口子就在那兒買了一小疙瘩兒,回家就給帶去了。我媽吃粥,我就拿手指頭掐著那鹹菜擱碗裏了,我媽不讓切鹹菜,拿手撕。我媽說這個呀,這鹹菜是跟大街上買的。我說您怎麽知道的?她說天源的鹹菜不是這味兒:“這不是天源的味兒,天源的味兒爽口,這個吧,吃到嘴裏烏塗著。”後來我們那口子來,我問他這鹹菜在哪兒買的,他說就甘家口這兒呀,我說:“媽您這嘴可夠刁的啊。”

定:您母親怎麽有條件這麽刁呢?

陳:老侍候姑奶奶呀。我媽是挨著個兒侍候姑奶奶,哪個姑奶奶住娘家我媽都得像樣兒。我這幾個姑姑都特好說話兒,但是我媽媽就是受的這教育,侍候姑奶奶就跟侍候婆婆似的那樣兒。我媽跟我姑姑說話客氣著的呢。

定:您母親會做席嗎?

陳:大席面比如說扣肉,有大菜,有涼菜,有炒菜,二八席。

定:什麽叫二八席?

陳:就是8個大菜,8個炒菜,涼菜不算。這叫二八席。還有十二的,12個大菜,12個炒菜,12個涼菜。這就夠大的席面了,都是大圓桌。我們家這幾個哥哥結婚,我們家沒請過廚子,就我媽、我二嫂跟我做。我媽過80歲生日90多口人我一人做飯,從早上一直做到晚上,連炒帶做。

我三哥結婚的時候我19歲,我們家來了92口子人。我三嫂她們娘家琉璃河的,提出吃合子,取和和氣氣之意,我烙了92個人的餡餅。我們那口子頭一次上我們家來就是給我三嫂送親,頭一次來就吃的餡餅,到現在他說我可真不忘那餡餅。我結婚的時候我婆婆考驗我,這琉璃河講究是什麽講究啊?看你會過不會過,頭一回就叫你烙餅,這餅要烙得圓,就說這人會過。這是我的長項啊,我烙了8張餅,一摞,橫一刀豎一刀一切,我婆婆傻眼了,就那麽瞧著我,我說您幹嗎那麽瞧著我呀,因為我大姑子小姑子都不會做飯,到現在三十晚上一塊兒過年得我做飯,現在給他們慣的是必須得三十晚上吃素餡。年年做,我給他們家還做過素餡呢。連我大嫂娘家聚會都是我做飯。像我這歲數這麽能幹的少有。我用左手。

吳:她左右開弓,左手也可以切可以弄,她左腦右腦全開發了,她這人高智商,我說你也沒趕上好時候,你要年輕點兒你搞個公司。

陳:最近我家親戚辦了兩档子喪事,都是讓我去當顧問,就是怎麽幹都是有講究,不能讓娘家挑出毛病來,不能讓農村的老親老友們挑出毛病來,所以在這些方面我好像知道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