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平洋到印度洋鄭和時代以前中國航海家的足跡與亞洲的海洋活動傳統

一、從遠東到紅海

從漢末三國至隋統一的三個半世紀中,中國南方對西方諸國的陸路交往因南北分割而受阻,不得不主要依靠海路與海外諸番聯系。這種客觀需要促進了航海技術的發展,進而提高了海上行船的安全性。中國與羅馬帝國一直保持著海上聯系。羅馬帝國在當時的漢文史料中被稱為“大秦”。黃武五年(226)吳國孫權在位時,大秦國商人秦論來到交趾隨交趾太守的使者到孫權朝廷,後來返回本國(《梁書·中天竺傳》)。大約在同一時候,孫權派朱應、康泰率使團出訪海外諸國。(注:杜佑:《海南序略》,《通典》,卷188,邊防四:“吳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使諸國。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他們回國後,將海國外見聞寫成《扶南異物志》與《吳時外國傳》兩書。可惜這兩部書已經亡佚,只有一些片斷保存在《水經注》(注:《扶南異物志》在《水經注》中分別稱為《扶南傳》或《扶南記》,如:“康泰《扶南傳》曰:‘從迦那調洲西南入大灣可七、八百裏,乃到枝扈黎大江口,度江徑西行極大秦也。’”(《水經注》卷1,恒水條)“康泰《扶南記》曰:‘從林邑至日南盧容浦口,可二百余裏。’”(《水經注》卷36))、《藝文類聚》、《通典》和《太平禦覽》等著作中。

留存至今的兩晉時代與海外諸國交通的資料雖然較少,但當時記載異域外國的書籍已經開始大量出現。據《隋書·經籍志二》記載,唐初可見這類書籍尚有:沙門釋智猛的《遊行外國傳》1卷(注:據慧皎《高僧傳》卷3記載:“釋智猛雍州京兆新豐人,稟性端明,勵行清白,少襲法服,修業專至,諷誦之聲,以夜續日。每聞外國道人說天竺國土有釋迦遺跡及方等眾,經常慨然有感,馳心遐外,以為萬裏咫尺,千載可追也,遂以偽秦弘始六年甲辰之歲(404),招結同志沙門十有五人,發跡長安,渡河跨谷三十六所,至涼州城,出自陽關,西入流沙,淩危履險,有過前傳。遂歷鄯鄯、龜茲、於闐諸國,備矚風化。從於闐西南行二千裏,始登蔥嶺,而九人退還。猛與余伴進行千七百裏,至波倫國,同侶竺道嵩又復無常,將欲阇毗忽失屍所在。猛悲嘆驚異,於是自力而前。與余四人共度雪山,渡辛頭河,至罽賓國。國有五百羅漢,常往返阿耨達池,有大德。羅漢見猛至歡喜。猛谘問方土,為說四天子事,具在猛傳。猛於奇沙國,見佛文石唾壺,又於此國見佛缽,光色紫紺,四際盡然,猛香華供養,頂戴發願,缽若有應,能輕能重,既而轉重,力遂不堪,及下案時復不覺重,其道心所應如此。復西南行千三百裏,至迦維羅衛國,見佛發佛牙及肉髻骨、佛影跡炳然具存,又睹泥洹堅固之林,降魔菩提之樹。猛喜,心內充設供。一日兼以寶蓋大衣覆降魔像,其所遊踐究觀靈變天梯龍池之事,不可勝數。後至華氏國阿育王舊都,有大智婆羅門,名羅閱,家舉族弘法,王所欽重,造純銀塔高三丈。既見猛至,乃問秦地有大乘學不。猛答,悉大乘學。羅閱驚嘆曰:‘希有!希有!將非菩薩往化耶?’猛於其家得《大泥洹》梵本一部,又得《僧祇律》一部及余經梵本,誓願流通,於是便反。以甲子歲(404)發天竺,同行三伴,於路無常,唯猛與曇纂俱還於涼州。出《泥洹本》得二十卷,以元嘉十四年(437)入蜀,十六年(439)七月造傳,記所遊歷。元嘉末卒於成都。”)、釋曇景的《外國傳》5卷(注:除了譯述佛經以外,據《隋書·經籍志》記載,曇景還撰有《京師寺塔記》2卷。)、釋法盛的《歷國傳》2卷(注:據慧皎《高僧傳》記載:“時高昌復有沙門法盛,亦經往外國,立傳,凡有四卷。”(《高僧傳》卷2,《曇無讖》第七)。其傳卷數與此不同,慧皎所記法盛與這裏提到的《歷國傳》作者是否為同一人,待考。)、無名氏的《大隋翻經婆羅門法師外國傳》5卷、無名氏所著《交州以南外國傳》1卷、後漢議郎楊孚著《異物志》1卷和同一作者的《交州異物志》1卷、無名氏的《日南傳》1卷、無名氏的《林邑國記》1卷、無名氏的《諸蕃風俗記》2卷、無名氏的《諸蕃國記》27卷、朱應的《扶南異物志》1卷等。

與印度洋交通的發展便利了東西往來,來華外國人的數目大大增加,他們帶來的異域奇貨也越來越多。《藝文類聚》卷85記載,西晉太康二年(281)大秦國使臣自廣州來貢,“眾寶既麗,火布尤奇”。(注:“火布”即以石棉織成的布,火燒不壞。)三國時外國人在東南港市已經不再罕見,據《三國志·吳志·士燮傳》記載,當時廣州地方官出巡,“胡人夾轂焚香者,常有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