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的攝政之路(第2/3頁)

裴蘊說得沒錯,跟虞世基商量,不誤事才怪。虞世基這幾年來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替楊廣屏蔽各種壞消息,所以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任何天大的壞消息到他這裏都成了捕風捉影、危言聳聽。

這次所謂的政變消息當然也不會例外。

從這個意義上說,虞世基這麽做不叫“誤事”,而叫“盡職”。道理很簡單,他要是不具備如此強大的屏蔽功能,楊廣早把他一腳踢了,怎麽會把他倚為心腹?

所以這場政變注定是要發生的,或遲或早而已。

在這場政治清洗中,有少數大臣幸免於難,其中一個就是時任黃門侍郎的裴矩。他早料到有這麽一天,所以自從來到江都後就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即便是對仆從差役也是執禮甚恭,尤其是想方設法討好軍隊。去年八月他就向楊廣提出了一個收買人心的建議。他知道軍隊中的很多將士在江都都找了姘頭,於是決定做個順水人情,就對楊廣說,將士們之所以鬧著回家,是因為老婆孩子都在京師,如果允許他們就地娶妻,人心自安。楊廣覺得很有道理,就按他說的做了。大部分禁軍官兵就這樣在江都找到了他們人生的第二春,當然要打心眼裏感激裴矩。

所以政變發生後,士兵們都嚷嚷著說:“裴大人是個好人,沒他什麽事!”而且當時裴矩一見到宇文化及,立刻非常識趣地上前跪地叩頭,一臉棄暗投明的表情,自然讓宇文化及也大生好感。

就是憑著這樣的本事,才使得裴矩在整個江都朝廷徹底崩盤的時候,仍然不失為一只逆市飄紅的堅挺個股——幾天後就成了宇文朝廷的右仆射。

該殺的都殺了,該降的也都降了,昔日的輕薄公子宇文化及開始堂而皇之地踏上“攝政”之路。他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蕭皇後的名義擁立秦王楊浩為帝,但一直把他軟禁在別殿,命士兵嚴密看管,只是讓他在各種詔書上簽字蓋章而已。隨後,宇文化及又任命二弟宇文智及為左仆射、三弟宇文士及為內史令,徹底掌控了江都朝廷的軍政大權。

大業十四年三月二十七日,宇文化及任命左武衛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同日宣布大軍返回長安,帶著傀儡皇帝楊浩、蕭皇後,以及六宮嬪妃一同啟程北上。其龍舟隊的盛大排場與當初的楊廣無二。

宇文化及躊躇滿志、無比風光地站在巨大的龍舟上,感覺輝煌的人生正在不遠處向他微笑招手。

此刻的他絕對不會料到,有兩次兵變正埋伏在道路的前方,差點終結了他剛剛開啟的這場帝王美夢。

第一次兵變發生在龍舟隊啟程的這一天。

當天傍晚,船隊行至離江都不遠的顯福宮,三名禁軍將領便開始了密謀。一個是虎賁郎將麥孟才,另外兩個是虎牙郎錢傑和沈光。麥孟才說:“我等受先帝厚恩,而今卻俯首侍奉仇敵,受其驅使,有何面目苟活於世?我一定要殺了他,雖死無憾!”沈光也流著淚說:“這正是我期望將軍的。”

是日夜裏,麥孟才積極聯絡軍隊中的舊交,迅速糾集了數千部眾,約定於次日拔營前襲殺宇文化及。然而消息很快泄露。宇文化及帶著心腹將領連夜逃離大營,同時通知司馬德戡先對麥孟才等人下手。

深夜,沈光忽然聽到軍營中人喊馬嘶,估計已經走漏了風聲,立即帶兵撲向宇文化及的營帳,可是帳中已空無一人。出來的時候,沈光恰巧撞見了江都政變的主要策劃者之一,其時已被提拔為內史侍郎的元敏。沈光慶幸自己事敗之前還能殺一個墊背的,隨即歷數了元敏的條條罪狀,然後一刀砍了他。

與此同時,司馬德戡已經率大軍包圍了軍營。經過一番血戰,麥孟才、沈光、錢傑及其部眾數百人全部戰死。雖然明知此戰必敗,可自始至終卻無一人投降。

兵變總算是平息了。

還好,有驚無險。宇文化及在心裏對司馬德戡大為感激。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船隊行駛到彭城郡(今江蘇徐州市)的時候,第二次兵變接踵而至。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次的主謀居然是司馬德戡。

其實宇文化及一上台,很多人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這位輕薄公子不僅沒有半點能耐,而且驕奢之狀比楊廣有過之而無不及。

把楊廣的六宮嬪妃都據為己有就不說了,龍舟隊的一切排場都刻意模仿楊廣也不說了,單就他在日常政務中的表現就足以讓人大失所望。

他每次進入大帳的時候,總是大大咧咧地面南而坐,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帝王。更令人憤怒的是,他架子雖然擺得很大,可百官凡有進奏,他卻一概保持沉默,什麽話也不說。

這樣的沉默是代表睿智和深沉嗎?

不。誰都很清楚,他這是胸無韜略,不敢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