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代十國始末(中)

第一節 唐、晉興亡

末帝之代閔帝,非其力足以滅閔帝也,乃閔帝所有之兵,舉不為用也。此等情勢,當末帝時,實未有改,而其所遇者,乃為氣完力厚之契丹,遂更無可以徼幸矣。

契丹當太宗入援石敬瑭之前,實未嘗大舉入寇。然同光二年(924年),嘗遣使就莊宗求幽州以處盧文進。《通鑒》。莊宗死,明宗遣供奉官姚坤告哀。阿保機曰:“我兒既沒,理當取我商量,新天子安得自立?”阿保機曰:“晉王與我約為兄弟,河南天子即吾兒也。”又曰:“與我幽州,則不復侵汝矣。”《新史·四夷附錄》。《通鑒》曰:“若與我大河以北,吾不復南侵矣。”契丹此時,所求似不得如是之奢。其有大欲於中國,躍然可見。是歲,太祖死,太宗立。盧文進來奔。時明宗使說文進,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殺契丹戍平州者,率其眾十余萬,車帳八千乘來奔。天成三年正月,契丹陷平州。《通鑒》。胡三省曰:天成元年(926年)冬,文進來奔,唐得平州,至是,復為契丹所陷。閏八月,其刺史張希崇復來奔。《舊紀》。希崇本劉守光禆將。周德威使守平州,沒於契丹。新舊《史》本傳皆雲:盧文進南歸,契丹使希崇繼其任。《舊史》雲:希崇蒞事數歲,殺契丹監者來歸。《新史》雲歲余,皆與《通鑒》雲是歲正月契丹始陷平州,而閏八月希崇即來歸者不合。蓋文進來歸,希崇即繼其任,至是歲正月,乃取平州城也。是歲,契丹使禿餒、惕隱援定州,皆為中國

所俘,已見上章第六節。惕隱等五十人留於親衛,余契丹六百人皆斬之。《舊紀》天成三年閏八月。禿餒父子二人,並磔於市。《舊紀》天成四年二月。契丹遣捺括梅裏等來取其骸骨,復斬之。是年四月,亦見《舊紀》。明宗之待契丹,可謂甚為嚴厲。然《舊史》長興三年(932)《本紀》雲:契丹累遣使求歸則刺、惕隱等。趙德鈞奏請不俞。帝顧問侍臣,亦以為不可。帝意欲歸之。會冀州刺史楊檀罷郡至闕,帝問其事。奏曰:“若歸之,必復南向放箭。既知中國事情,為患深矣。”帝然之。既而遣則骨舍利隨使歸蕃,不欲全拒其請也。檀即光遠。以明宗名亶,偏旁字犯之,改名。其《傳》載明宗之言曰:“蕃人重盟誓,既通歡好,必不相負。”契丹誓盟不信,明宗豈不知之?當時叛軍駢戮,動輒千萬,何愛於惕隱一行五十人?蓋亦知契丹方強,而中國疲敝,未可全以力馭,苟有機緣,亦欲從而撫之矣。先是太宗之兄突欲,自海道來奔。長興元年十一月。賜姓東丹,名慕華。以為懷化節度使,瑞、慎等州觀察使。二年三月。瑞州,威州改名。後復賜姓李,九月。以為義成、三年四月。昭信節度使。四年九月。胡三省曰:唐末於金州置昭信節度,五代兵爭,不復以為節鎮。《五代會要》:長興二年(931),升虔州為昭信節度。時虔州屬吳,吳以為百勝節度。贊華所領節,抑虔州之昭信軍歟?又是年十一月,改慎州懷化軍為昭化軍,抑以贊華領昭化節,而信字乃化字之誤歟?留諸洛陽。蓋亦欲以為萬一之用也。

《新史·劉延朗傳》曰:廢帝起於鳳翔,與共事者五人:節度判官韓昭胤,掌書記李專美,衙將宋審虔,客將房暠,而延朗為孔目官。時遣使者馳告諸鎮,皆不應,獨相裏金遣薛文遇計事。帝得文遇,大喜。既立,以昭胤為左諫議大夫、端明殿學士,專美為比部郎中、樞密院直學士,審虔為皇城使,暠為宣徽北院使,延朗為莊宅使。久之,以昭胤、暠為樞密使,延朗為副使,審虔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而文遇亦為職方郎中、樞密院直學士。由是審虔將兵,專美、文遇主謀議,而昭胤、暠及延朗掌機密。《傳》又雲:延朗與暠共掌機密,延朗專任事。諸將當得州者,不以功次為先後,納賂多者得善州,少及無賂者得惡州,或久而不得,由是人人皆怨。暠心患之,而不能爭也,但日飽食高枕而已。《通鑒》雲:延朗及文遇等居中用事,暠與趙延壽雖為使長,其聽用之言,什不三四。暠隨勢可否,不為事先,啟奏除授,一歸延朗。諸方鎮、刺史自外入者,必先賂延朗,後議貢獻。賂厚者先得內地,賂薄者晚得邊垂。由是諸將帥皆怨恨。帝不能察。案延朗好賄,事或有之,然當時之將帥,視置君如弈棋久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厭,豈除授公平,遂能 之內鄉邪?暠,史言其好鬼神巫祝之說。有瞽者張濛,自言事太白山神,末帝起兵時,嘗使暠問濛即位之日,又詫濛所傳神言之驗,蓋特借以惑眾耳,其才本非延朗、文遇之倫也。史所言諸人,見任用當以延朗、文遇為最專,故惡名亦皆歸之。皆恩怨毀譽之辭,雜以揣測附會之語耳,不足信也。《呂琦傳》:琦,明宗時為禮部郎中、史館修撰。廢帝罷居左清化坊,與琦同巷,數往過之。入立,待琦甚厚。拜知制誥、給事中、樞密院直學士、端明殿學士。與李崧俱備顧問。亦末帝帷幄之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