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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情報,天津的李鴻章當然也全部掌握了。

俄國在朝鮮的影響逐漸擴大,形勢也不斷變化,為了對付這個局面,李鴻章開始琢磨手中的棋子了。

若隱若現地舞動俄國這張牌的,主要就是閔妃和她的黨羽們。國王李熙是個無所作為的人,總被閔妃牽著鼻子走。用什麽方法能抑制這種態勢?旅順的袁保齡向李鴻章獻策:釋放大院君,“以父臨子”。

大院君這裏也一再地命李益瑞進行活動。甲申年的次年四月,大院君第三次懇請,也未成功,但作為窗口的禮部,態度友善,使人感到形勢越來越好。

日本以朝鮮為舞台同清廷鬥爭著,它也反對像俄國這樣的第三者闖進來。相互鬥爭的兩國,在排斥俄國勢力這一點上,利害倒是一致的。日本一向不承認朝鮮是清朝的屬國,唯有這時,外務相井上馨向駐日中國公使徐承祖表示:清應當對朝鮮施加影響,以防止俄國勢力之浸透。平常,日本總是譴責清廷對朝鮮施加壓力,說這是“幹涉內政”,但現在竟勸說清廷對朝鮮內政加以幹涉,真是個奇妙的現象。

釋放大院君,確實是強有力的一著兒棋。閔妃同大院君的對立是相當激烈的,“壬午軍亂”之際,大院君險些把閔妃殺掉。如果這著兒棋能起到牽制閔妃的作用,那是再好不過的,但萬一走過了頭,引起朝鮮全局的大亂,可就雞飛蛋打。

第一步,李鴻章讓住在保定的李載冕回國,告訴李熙:“現在就以朝鮮國王的名義,派使節向清廷懇請,父親很有可能獲釋。”

朝鮮國王得到暗示,豈能置之不理,立刻任命閔種默為正使、趙秉武為副使,準備啟程。但是,有人從中設置障礙,使“陳奏使”遲遲不能出發。為阻止大院君歸國,閔妃一夥派閔泳翊去天津,所請之事遭李鴻章拒絕。後來,又派金明圭前往,提出:“歸國可以,但請延緩數年。”李鴻章也未同意。

“時機已到。”李鴻章做出判斷,把大院君召到天津晤談。

“我已向各位軍機大臣請示,關於你的釋放問題,眼看就可以解決。不過,你歸國以後,打算做些什麽呢?”李鴻章問道。

將近三年的拘押生活,使大院君大體上能聽懂中國話了。他們時而口談,時而筆談;筆談雖麻煩,但可以留下證據,是其長處。

“我吃夠了苦頭,再也不想擔任國事了。”大院君答道。

這時,他看出李鴻章的臉上閃現一絲疑惑和失望,於是又補充道:“如果宗主國能派我去監國,做些進言之事,還是可以的。”

朝鮮承認清廷為宗主國,但清廷實際上並未派出監國。明朝時也是如此,宗主、從屬,在很大程度上是形式的。作為例外,元朝時倒是有過,但已經是六百年前的事了,無人記得。

形式上承認宗主權,而實質是獨立國,但一旦迎來監國,瞬間就會失掉獨立。大院君為了獲釋,做了一個非常失算的交易。

“假如有關外交上的事,令郎要同你商量,你將如何回答?”

“指的是什麽事?”

“大清政府現在也是多事之秋,對朝鮮不能處處予以關注,需要讓其他國家也分擔支援之責。例如,我大清已同日本訂約,雙方撤出駐防軍,以後,軍事教官怎麽辦?”李鴻章問道。

“勸他向美國聘請。”大院君立刻答道。

大院君知道清政府最不戒備的外國,就是美國。

“那可太好啦!……還有別的嗎?”

“有……”大院君有點兒吞吞吐吐,“忠告王妃,不要幹預朝政。”

“噢……這可是件難事……”

“這有何難,自古以來女人……”

說到這裏,大院君噤口不言了。他想說,自古以來女人不許幹預朝政,是天經地義的,因此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他想起清廷正由西太後這樣的女人一手掌權,趕緊閉上了嘴。

“你的心情我全明白了。盡我的力量,說服軍機大臣諸公吧。”李鴻章結束了談話。

其實,只要他決定放,就可以放,用不著請示軍機大臣。即使西太後反對,他也有辦法叫她讓步。

派誰送大院君呢?李鴻章琢磨起人選來。這是需要膽量的任務,還是那個年輕人最合適……

“往項城打電報……那個年輕人目前有點兒怨氣……”

李鴻章開始考慮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