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 淮

天明時,雲夢公主最先起床,搶先招呼衛鐵衣等人上路,自然,她不會招呼秋長風一路。她來這裏投宿,本來就是為了《日月歌》,目的達到,她當然希望離秋長風越遠越好。

衛鐵衣自然求之不得,雲夢公主一路禍事,他身為護衛,難辭其責,只盼快馬加鞭地將雲夢公主送回京城,卸下這重擔。

眾人啟程北歸,雲夢公主路上心情輕快,可沒多久聽身後還有馬蹄聲,不由得回頭望去,心情大壞。

原來秋長風、孟賢、姚三思三人也騎著馬兒,就跟在雲夢公主身後不遠,而且看起來,要一直跟下去。

雲夢公主做賊心虛,忍不住催馬過去,喝問道:“秋長風,你跟著本公主做什麽?”

秋長風不鹹不淡道:“昨晚公主說話好像不是這個口氣?”見雲夢公主氣結,孟賢一旁圓場道:“公主殿下北歸,我們也要回轉,正巧順路罷了。”

雲夢公主眼珠一轉,剛想說你們丟了《日月歌》,怎麽不去找?可轉念一想,秋長風從未暴露此事,她不想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想再裝溫柔,喝道:“那你們先走好了。”她示意燕勒騎讓開道路,秋長風微微一笑,也不謙讓,策馬先行,路過葉雨荷身邊的時候,看了葉雨荷一眼。

葉雨荷扭過頭去,只是看著天。

等秋長風走得不見蹤影後,雲夢公主趕過來,低聲道:“葉姐姐,你說這死人臉會不會看出了什麽?”

葉雨荷沉默半晌才道:“秋長風不笨,只怕看出了什麽問題。”

雲夢公主心中微凜,這一路上,她早感覺秋長風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麽蠢。冷笑道:“他如果看出問題,跟著我,當然就是想在路上把書奪回去了。可我不信他能再偷回去。”

她雖心虛,可知道秋長風絕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搶書。更何況,她早把書保管在一個最妥善的地方,秋長風就算天做的膽子,也不敢來搜的。

一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拍拍胸脯,得意地笑。

她高聳的胸脯,看起來比平日還高了些。衛鐵衣見了,不由得奇怪,公主一晚之間,胸脯怎麽好像更豐滿了些,葉雨荷卻是忍不住地想笑,她一眼就看出,雲夢公主將書藏在了胸前。

葉雨荷想笑,可想起昨晚秋長風說過的話兒,又忍不住蹙起峨眉。

雲夢公主無所畏懼,一路北行,滿是戒備,不想秋長風等人只是忽前忽後地走著,始終不離雲夢公主的左右,卻並不下手。

這一日,終於到了南京。

雖說永樂大帝準備移都北京順天府,但應天府的南京乃六朝古都,亦是大明如今的京城,經多年風吹雨打,古意更濃,繁華尤盛。

而南京的秦淮河畔,更是聚集六朝金粉,江南風月,到如今奢華一時,天下無二。

雲夢公主一路提心吊膽,只怕秋長風突出奇謀,奪回了《日月歌》。她雖看不起秋長風,可知道秋長風絕不簡單,有時候想出的計策,她是打破頭也想不明白。

不想到了南京後,竟還是風平浪靜。

雲夢公主心中奇怪,卻不急於渡江,反倒在秦淮河找了家客棧休息,又命掌櫃在雅間擺上了宴席,看起來準備大吃一頓。

葉雨荷奇怪,忍不住問道:“公主到了這裏,為何不入宮休息?”

這一路行來,雲夢公主天天睡不安穩,胸雖挺起來,可人卻瘦了一圈。聞言冷笑道:“我知道秋長風肯定還要動歪腦筋,若再是趕路,不等見到上師,只怕……”她沒說的是,這樣下去,她只怕被秋長風活活拖死。

在雲夢公主看來,秋長風計策好毒,他不下手,但用疲軍之計,就讓雲夢公主寢食難安。她雖想將《日月歌》交給別人,但又不放心別人。那《日月歌》被雲夢公主帶在胸前,睡覺都不舒坦,她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葉雨荷心思轉動道:“因此公主準備在這休息幾天,布下陷阱等秋長風來搶,然後將他一網成擒?”

雲夢公主贊道:“葉姐姐,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就要變被動為主動,先告他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葉雨荷皺眉道:“可秋長風在暗,我們在明,只怕很難防備……”

雲夢公主眼露得意,“葉姐姐只怕不知道,他的行蹤……我也了如指掌的。”

葉雨荷目光閃動,不待說什麽。雅間外走進一人,頭戴鬥笠,遮住半邊臉道:“卑職見過公主殿下。”

外邊還有衛鐵衣帶人守著,可那人進來,好像沒受什麽攔阻。

葉雨荷心中奇怪,不等言語,就見那人摘下了鬥笠。那人胡子根根如針,可骨頭看起來卻有些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