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 跡(第3/6頁)

眾人下了朱雀橋,到了烏衣巷前,有兵衛上前攔阻查問,姚廣孝在此,甚至不用說,五軍都督府都會派人守衛這裏。

這裏或許還有尋常的百姓居住,但不尋常的人,若不經過兵衛的允許,絕不能踏入烏衣巷半步。

守巷的兵衛見是雲夢公主前來,不敢阻攔,帶著雲夢公主等人到了巷子內最裏的院門前停下。

黑沉沉的巷子裏,有著說不出的壓抑氣息。這裏沒有燕子,舊時王謝堂前的燕子,只怕也不敢飛到這裏。

眾人隔著藩籬,只見到裏面森森黑暗,黑暗盡頭,點著一盞油燈。那油燈雖在黑暗中顯得說不出的奪目,但昏暈迷離,又帶著不盡孤獨的意味。

雲夢公主心中嘀咕:這個死和尚道士,父皇要給他修大宅子,建豪華的府邸,他從來不應,怎麽就喜歡住在這種陰森可怖的地方?

兵衛小心翼翼地敲門,不多時,院門打開,一個小和尚走出來,道:“公主請進。”

習蘭亭目光閃動,突然問道:“小師父,上師還沒休息嗎?”他識得那和尚本是慶壽寺的和尚悟性,當初慶壽寺發生命案,服侍姚廣孝的悟心身死,還是這個悟性最先發現的。

悟性雙手合十道:“上師最近睡得少。”他只說了這麽一句,就轉身帶眾人入內,等到了廳堂,見四壁簡陋,只有一張桌子上放著油燈,姚廣孝一身黑衣坐在蒲團上,一如往昔的沉冷蒼涼。

聽到腳步聲,姚廣孝緩緩地睜開了雙眸,那雙眸中,已有昏黃渾濁之意。

比起在慶壽寺時,他似乎顯得更加的老邁。

習蘭亭搶步上前,解釋道:“上師,如此深夜,公主本不想打擾上師安歇,但秋長風中忍者之毒昏迷不醒,公主擔心秋千戶的安危,知道上師可能有辦法會解,因此才冒昧前來……”他只怕公主有脾氣,說了不該說的話,因此搶先說出緣由。

習蘭亭這個理由,倒是充足。在他心中,其實覺得姚廣孝是能夠解毒的。姚廣孝在跟隨朱棣之前,亦僧亦道,甚至通曉醫術占蔔,要解秋長風之毒,並非難事。更何況,他早聽葉雨荷說,藏地九天要生擒秋長風,下的應是迷藥,而非致命的毒藥。

姚廣孝看了昏迷的秋長風一眼,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放下秋長風,你們回去吧。”

眾人一愣,不想得到這個答案。

習蘭亭苦笑,雲夢公主卻按捺不住,站出來道:“和尚道士,你讓秋長風取的《日月歌》,他丟了,幸虧我找了回來哩。”

路上來時,她早把《日月歌》從胸口取出來,藏在懷中,這刻顧不得許多,掏出那本書一晃,神色得意。

姚廣孝好像被“日月歌”三個字驚醒,渾濁的目光望向了雲夢,半晌後,才落在那本不知經過多少辛苦磨難,這才到了這裏的《日月歌》上。

眾人忍不住心中緊張忐忑,想看看姚廣孝是什麽反應。

姚廣孝如此苛責挑選人手,去取《日月歌》,就算瞎子都看出其中並不簡單。如今《日月歌》到了姚廣孝身邊,姚廣孝究竟會說出什麽驚天答案?

姚廣孝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看著那《日月歌》,嘴角帶著分笑。

可那笑容,絕非喜悅、欣賞的笑,那笑容中,夾雜著哂然、譏誚,甚至還有惡毒、猙獰。

雲夢公主望見姚廣孝的笑容,只感覺周身都有毛毛蟲在爬動,大叫一聲,突然手一抖,書竟掉了下去。

葉雨荷微驚,伸手抓住了《日月歌》。

室內沉寂,沉寂得連心跳、呼吸都可聽到。就算習蘭亭見到姚廣孝的笑容,也忍不住地駭異,不知道姚廣孝為何會有這般表情?

就見姚廣孝終於泯滅了笑,恢復了森冷,緩緩道:“不錯,就是這本書,放下吧。你們……退下。”

雲夢公主又驚又怒,她本是滿心歡喜,甚至盤算著上師得到《日月歌》後,喜不自勝,許諾幫她做幾件事情,哪裏想到,姚廣孝居然是這種態度。

難道說,她歷盡了辛苦、費盡了心思、甚至經歷了生死之險,就換來了這種結果?

雲夢公主才待喝問,習蘭亭慌忙扯了下她的衣袖,低聲道:“公主,上師累了,我們走吧。”他驀地感覺有什麽不對,只怕惹怒上師,弄巧成拙。

雲夢公主知道習蘭亭言不輕發,見他如此張皇,恐怕有什麽問題,只能道:“上師,那……我走了。”她委屈地告退,本以為姚廣孝會安慰兩句,不想姚廣孝閉上了眼,再無言語。

雲夢公主忍不住跺腳,轉身離去。

葉雨荷放下了《日月歌》,跟在雲夢公主的身後離去時,還是回頭望了一眼。昏黃的燈火下,不知眼花還是怎的,她感覺到秋長風躺在那裏,似乎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