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灼 心(第2/7頁)

可這是長江,波濤滾滾,會水的也不見得能活下去。

姚廣孝站起來,秋長風也跟著站了起來,本想問什麽,可見姚廣孝已拖著濕漉漉的身子向東走去,只能跟下去。

二人找不到船只,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沒有乘坐的心情。只能沿著長江東進,順流而下,就是金山的方向。

很顯然,姚廣孝還是要去金山。

他雖老邁,但行事依舊有堅決之意。這世上能成大事之人,莫不認準一個目標就走下去,不會輕易半途而廢。

姚廣孝顯然是做大事的人。

秋長風跟在姚廣孝身邊,呼吸漸漸變得平靜起來。那驚濤駭浪的風波過去,他雖在行路,但體力漸復。他曾經有過七年地獄般的苦練,七年蟲蟻般的隱忍,才能用三年的光陰從校尉直到千戶,甚至得到姚廣孝的賞識。

這世上本沒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那十多年的磨煉,讓他看似單薄的身體內,卻蘊藏著噴薄的力量。

可姚廣孝呼吸漸漸粗重起來,秋長風如日高升,姚廣孝卻已遲暮。秋長風才待讓姚廣孝休息下再走,前方樹林中,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秋長風目光微動,卻不把來人放在心上。他聽到那人腳步粗重,喘息連連,顯然算不上高手,極可能是周邊村落的村民。

等看到那人的面容時,秋長風有些發愣,知道推斷有誤。

對面那人見到二人,也愣在當場。

那人身上衣裳也帶著潮濕,頭發一縷縷地沾在額頭,神色疲憊,一雙大眼瞪得和燈籠一樣,片刻後,驚呼一聲道:“上師,秋千戶,是你們?”

那人卻是姚三思。

秋長風未想到滔滔江水也淹不死姚三思,倒有些意外之喜,半晌才道:“你……在找我們?”

姚三思臉上微紅,沉默半晌才道:“是……”轉瞬振作了精神道:“千戶大人……上師,我們現在怎麽辦?”

姚廣孝淡漠地望著遠方,喃喃道:“只要不死,總要去金山的。走吧。”他不再多言,舉步向東行去。

秋長風又打量了姚三思一眼,暗想,姚三思若是找我們,只會沿江候望搜索,而不會離開江岸。他走的是回南京的方向……他難道有了退意?唉,我本不該帶他出來的。

他心中有分後悔,不是覺得帶姚三思出來無用,而是驀地感覺前途兇險,還遠超他的想象。姚三思這樣的人,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會死在路上。

可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跟隨姚廣孝東行。

姚廣孝說得不錯,只要不死,總是要去金山的。這本是命,他和姚廣孝的命!

姚三思望著二人遠去,臉上突然有了分羞愧。他的確如秋長風猜得那樣,方才有了回家的念頭。這個素來向往冒險的百戶,在方才生死一瞬,突然想起不肯讓他冒險的姐姐。他從前不懂,不懂人間的生死離別之苦。等懂了以後,回去見姐姐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強烈。

剛才舟上四人,轉眼間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面對大江。他不但思念家裏的姐姐,還感覺前所未有的畏懼。有時候冒險,並非想象中的那麽有趣。

可見到前方那二人步履堅定,他心中驀地又來了勇氣,終於快步跟了上去,沒話找話道:“千戶大人,那個什麽捧火會、排教為什麽要在江上打鬥呢?”

秋長風皺眉思索道:“他們或許是吃飽了撐的。”

姚三思信以為真,苦思很久,見秋長風嘴角若帶感慨的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大人在開玩笑。”

秋長風心中卻想,這個姚三思,太過天真了,本不適合做錦衣衛的。捧火會突然入江,咄咄逼人,喬三清放排東下,難道就是為了要對付捧火會?這一教、一會突然接戰,為的又是什麽?若是平常,他身為錦衣衛,長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肯定要追查清楚,但這刻他的使命是保護姚廣孝,怎能輕離?看了一眼前面的姚廣孝,秋長風想要詢問他對此事的看法,終究壓下了這個念頭。

“不知喬三清死了沒有?”姚三思自言自語,但顯然不知道答案,因此只是看著秋長風。跟隨秋長風多日,他對這個千戶大人可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秋長風笑笑,“你這樣的人都死不了,喬三清是排教高手,怎麽會死?”

姚三思道:“那捧火會損失了一條大船,還動用了什麽金甲神、朝天鼓,不是毫無意義嗎?”

秋長風半晌才道:“他們準備了藏地火,當然不是要燒死我們。藏地火雖厲害,但也絕對燒不死喬三清,捧火會這般作為,或許是想毀去喬三清的大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