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活就是一場無意義的荒誕劇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唐缺絕對不會要求穿越;如果提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穿越的話,唐缺一定會改變自己大學時的專業選擇,就算不學鋼鐵造船,不學經濟學政治學,最起碼學個造玻璃造紙,哪怕是獸醫也行啊。但遺憾的是穿越無法預測,也無法選擇。

所以,當中文系畢業的唐缺在發覺自己被穿越到唐朝後,他終於深刻的理解了當年大學課堂上老師的那句話——中文系畢業生就是萬金油,所謂萬金油的意思就是說你不多,沒你也不少,一言以蔽之就是,沒用。

如果不是唐缺已經在這個房間中躺了整整兩天,那麽,從小在城市裏長大,父母事業有成的他絕對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能窮到這個程度!

這是一間什麽樣的房子啊!四面夯土而建的墻上炸裂出一道道縫隙,因為建房時間太久的緣故,這些炸開的裂縫無論數量還是規模都觸目驚心,至少唐缺就毫不懷疑自己的手能順利的穿過墻右那道最寬的裂縫。

而遮蓋著四面光土墻的,甚至連瓦都不是,而是傳說中的茅草。因為茅草長時間沒有翻舊換新,所以就使下邊的屋子裏有一股濃的刺鼻的漚草味。

在唐缺床對面的土墻上有一個掏土挖出的窗戶,裏面插著三根柴棍兒的窗戶很小,這就使得能進入房子內的光線非常少,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唐缺現在住著的房子不僅黴味重,而且一天到晚都黑沉沉的,基本上感覺不到天光的變化和時間的流逝。

“要是把所有的穿越者排在一起比比的話,我就算不是最慘的,也絕對是最慘的之一。”唐缺穿越回來已經兩天了,兩天的時間不算長,但已經能夠使他接受眼前的現實,並盡量以一種平和的心態來看待這樣的事實。甚至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當唐缺借著那一小窗模糊的光線看著頭頂上的茅草時,他還念誦了一遍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以自嘲。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唯一能聊以自慰的就是現在的時令是在初春,否則唐缺真不知道在沒有空調和電暖器的情況下,就憑身上現在蓋著的比紙厚不了多少的被子該怎麽過冬?

在這樣的環境中依然能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自嘲,這至少說明唐缺的性格夠堅韌,而且也算得上樂觀。樂觀沒什麽,對他這樣八零後出生,在一個高知家庭長大的孩子來說,樂觀是一種共性。他們隨著改革開放長大,家裏條件又好,從小就沒吃過什麽苦,而且堅信今後也不會吃什麽苦。

性格樂觀的確是沒什麽,但堅韌就顯得很罕見了,畢竟順風順水的環境是很難造就出這樣的個性的。說到這裏,就不能不提一提唐缺的父母了。

唐缺的父母是高知,真正的高級知識份子,兩人是同一所“985”大學裏的教授,附著在他們身上的名頭及待遇有很多,比如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博士生導師,長江學者,學科攻堅帶頭人,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等等,如果再加上他們在各種專業協會、理事會裏的頭銜兒,上面的那個單子就會變得更長,長到誰也沒有興趣去看。

但是,在這個光彩奪目的長單子裏面,唯一最該有而又沒有的就是:合格的父母。

之所以用合格而不是優秀這個詞兒,是因為這對名滿學界的夫妻在對待唯一的兒子時連合格都遠遠算不上,更別提優秀了。如果說的肉麻一點兒,他們或許屬於學校,屬於學生,屬於各自的專業,但是,他們絕對不屬於唐缺。

唐缺從小就是跟著小姨長大的,這個早年喪夫的女人實際上也是唐缺家的保姆。也許是遺傳的原因,唐缺從小成績就很好,但是面對這樣的好成績,他幾乎沒有聽到過父母對自己的誇獎,而他的同桌,一個各方面都不如他的孩子僅僅因為數學考了一次九十五分就被其父母表揚了長達兩個月的時間。

長大之後的唐缺自然知道,他當年真正想要的並不是表揚,而是希望父母能從各自緊緊關閉的書房裏走出來,能少去開點兒什麽研討會而多花點時間來關注他。

表現好了沒什麽表揚,那麽表現差了呢?在唐缺上高一時,說不上什麽被帶壞,反倒是他主動的跟那些喜歡在街上混的同學走到了一起,逃課,打架,最後發展到一起跑別人店裏偷東西。但是,當唐缺被雙手反剪著銬在派出所院內的樹上,滿心期待父母會象同學的父母一樣來領自己時,等待到依舊是小姨那張擔憂的臉。

“他們為什麽沒來?”走出派出所時,唐缺臉上沒有半點愧悔,反而是一種壓抑的憤怒和失望,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期待著今天,他已經在心裏想了很多遍面對父母時的表情,那將是桀驁不馴下掩飾的委屈,他會在父母面前一點點仔細地說明自己都幹了什麽,怎麽幹的,幹的時候腦子裏想到了什麽。如果他們要責罵自己的話,他不懼於就在派出所裏說出自己這麽多年來受到的冷漠對待,對於唐缺來說,這是一個他耗費心思策劃已久的壯舉,但遺憾的是這場壯舉沒有結局——他的父母根本沒來,一個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