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〇章 真做假時假亦真!(第3/4頁)

“你呀,終究還是太年輕,性子太實在!圍剿二龍寨我自當盡全力,就不說搏一搏將來那些有的沒的,單是身為一縣縣尉,這夥子賊匪如此鬧騰,這就是在撕我的臉!”趙老虎擡腳欲去時又轉過身來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你年輕腦子好使,是官學裏的讀書人出身,如今又有助力可借,有些道理要是能早些悟明白了,將來就是混的再差也比我有出息,二女兒跟了你我也就放心了。好好想想吧。”

趙老虎說完後再次在唐成肩頭重重拍了兩下後,轉身去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街道的夜色中,唐成卻很久沒動步子。

真中有假,假中分明又有真,對於唐成而言,真真假假從沒有像今天這麽模糊過,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存在這如此多的變量,真與假這兩個原本截然相反對立的概念,竟然是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似乎只要一捅破那層紙,真就成了假,假的就變成了真。

站在衙門外麻石鋪成的十字街頭,唐成靜默了許久後才又開始邁步向住處走去。

腳下走著,他腦子裏卻突然浮現出《紅樓夢》開篇第一回的那幅太虛幻境聯: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後世裏第一次看到這幅聯句時,他還是個少年,當時看到這聯句他就以為明白了句中的意思;直到大學畢業後金魚突然離去後他再次看到這兩句,才明白以前所謂的明白根本就是假明白;就在今天,就在此刻,穿越一千三百年來到唐朝之後再次想起這兩句話時,唐成又意識到原來經歷了金魚離去的幻滅後,他依然沒能真正明白這兩句話中的含義。

有些言語就像許多民間流傳下來的處世名言一樣,耳熟能詳,傳了一代又一代,熟的聽來就像廢話一樣,根本不需要人解釋就懂了。但只有在經歷一些特殊的遭際之後,才會明白那些原本以為土的掉渣兒的爛俗話卻是如此的字字珠璣,金玉良言,以前所謂的懂和明白不過就是年少輕狂的笑話兒罷了。

當唐成回到住處時,月兒已經跳上了樹梢,在大門口等著他的依舊是不斷向外邊張望著蘭草兒,“今個兒回來的好晚,今天很累?”

唐成捏著蘭草的手,飄飛的思緒終於從《紅樓夢》那兩句太虛幻境聯裏收了出來,心裏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實實在在的溫暖,“嗯?”

“你的臉色有些差。”因天色已晚,蘭草只有盡量靠近唐成才能看清他的臉色,“而且精神也不好。”

聞言,拉起蘭草的手往家裏走去的唐成笑著答了一句:“是啊,累了!”

將要邁步踏進府門時,唐成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縣衙所在的方向,聲若蚊蟻般喃喃自語了一句,“真累!”

因唐成沒回來,唐張氏兩口子都沒吃飯的等著他,蘭草兒準備好梳洗水後便去了灶房通知高家的開始準備飯食。

蘭草兒能看出來的東西唐張氏看的更清楚,盡管唐成過二進門時還特意用手使勁搓了搓臉也沒能掩飾過去,“成兒,今天累著了?這臉色看著可不大好。”

“衙門裏事情有點多,確實是有些累。”唐成沒讓唐張氏再多看,嘴裏說完後就拿起手巾帕子洗起臉來。

“成兒啊,你如今也到縣衙了,差事也謀到手了,依娘說課業上的事該放放就放放,念書念到多少是個夠兒?夠用就行了唄,你看你如今這一天到晚滿滿當當的,辰光久了身子可怎麽熬的住。”唐張氏說話間眼神兒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一邊放著的那堆書上,這些書都是從唐成書房裏搜羅出來的,“我跟你爹也不圖你光宗耀祖的要當多大官兒,安分守著這份差事過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好,你這樣熬煎,萬一把身子給熬壞了,那可怎麽好?”

見唐張氏說著說著就是滿臉的擔憂,唐成帶著一臉水直起身來笑著道:“娘,沒事兒,那就有你說的這麽邪乎,衙門裏也不是天天這麽忙的。至於課業,那閑著不也是閑著嘛。”

自打進門以來唐栓的目光也沒離開過兒子,“你娘說讓你注意身子這個話不錯,莊戶人家出身的人啥最重要?不是大牲口,也不是地,就是這幅身子骨,只要有一副好身板兒,牲口、地啥的都能置起來。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該學會自己看顧自個兒,把身板子給料理好。”

“爹,我知道,我這身子骨挺好的。”

“恩!注意身子這個是你娘沒說錯,但後面那話不能聽。”唐栓沒理會身邊兒變了臉色的唐張氏,看著唐成道:“成人不自在!莊戶人家出身的還能怕受苦,怕熬煎?至於念書就更不能聽你娘的,你是在衙門裏謀事兒的,這念書就跟上坡幹農活兒的莊稼把式一樣,你看看村裏人有誰是嫌自己的莊稼把式太好的?好把式才能種出好莊稼,成兒你書念的越多,手裏的活計也就能做的越好。要是聽你娘的把吃飯的把式都丟了,那飯碗子也就該捧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