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祖業也該到收回來的時候了

正是因為不願做磨盤心兒被兩邊磨,唐成雖然知道趙老虎肯定不願張揚他跟州城張司馬的關系,但出於以上的私心考慮還是把這事兒給說了出來,他就是希望張縣令乃至林學正在明了這層關系後,今後不至於做出什麽誤判的舉動來。

與其等事情發生之後再忙忙慌慌的去堵漏,不如提前就做好未雨綢繆的工作。唐成眼下出於私心,寧可趙老虎知道後不高興也要說出他跟張司馬之間的關系,為的就是未雨綢繆。

聽唐成說到這個,張縣令與林學正訝然對視了一眼。

“趙縣尉跟總捕張子文是結拜兄弟,張司馬是張子文的親二哥。要說趙縣尉跟張司馬關系不錯應無疑問,但兩人之間竟有如此之深……沒聽說趙縣尉往張司馬府上走動的事啊!莫非他是通過張子文來走動的?”要說張縣令所知道的衙門裏的人事關系和背景,其實都是來自於林學正,而林學正在收集這些資料時也異常用心,其中最重點的就是姚主簿及趙老虎,但在聽唐城說出這層關系之前,林學正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既為了解釋給張縣令聽,同時林學正也確實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地說出了這番話,說到後來他自己又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種揣測分明不合常理呀!若說要交結上官時第一次經中間人搭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那兒有自己一直不出面任由中間人穿梭往來的道理?他趙老虎真要這樣做的話,身居高位的張司馬心裏豈會沒有想法?這世上豈有既想結交人,又不願跟對方見面的道理?這不僅是不尊重,簡直就是形同戲耍的輕蔑了!

但要說趙老虎往張司馬處走動的話,像這樣的交結上官不可能只是一兩次,逢年過節什麽的多少不了應分的探問隨禮,沒道理自己一次都沒發現吧?

林學正越想越是茫然,即便有張子文居中,但趙老虎既然沒走動的話,張司馬怎麽可能對他如此?林學正在鄖溪縣學好歹也幹了四五年了,他深知那張司馬雖然素來行事謹慎,卻也不是不吃腥兒的。沒道理,這實在是沒道理。

對於唐成來說,點明趙張之間的關系就盡夠了,至於牽涉到張子文昔年的荒唐事,他實沒必要來搬弄這個是非,是以在面對林學正疑惑不解的目光時,他只答了一句:“此事我也不知細故。”

林學正苦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張縣令的眼神幾度落到了唐成身上,畢竟唐成如今已是趙老虎的外甥女婿了,而在這麽個關系下他還能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想及此處,張縣令看向唐成的眼神兒裏又多了幾分信任。

既然想不明白,就只能暫時擱在一邊兒,唐成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往下說,在想到桃花瓣兒的事情時,他遲疑了一下沒將此事說出來。畢竟這是吳玉軍委他本人辦的一件私事,但因為這是關涉到刺史府的私事,唐成因也想著說出來之後張縣令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唐成將州城裏的事說完之後,順勢問道:“大人,姚東琦現在……”

“他死了!”聽唐成提到姚主簿,張縣令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既有如釋重負的高興,卻又有著一些很難言說清楚的低沉情緒,這兩樣截然不同的情緒摻雜融合在一起,就使得他的神情有些難以捉摸的復雜,“就在昨天深夜州中公差到時,姚東琦在自家臥室仰藥自盡了,等到發現他吞藥已經太晚了,他……竟是早有準備的了。”

說到這個,書房裏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唐成震驚之後心下難免唏噓,繼而莫名的就生出一股子悶悶的情緒來。這就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滿心滿意的去報仇,原想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對等報復就行了,誰知道對方竟然就此死了。

今天坐馬車回來的路上,唐成心裏設想著當初對自己下狠手兒的姚主簿丟官下監的景象時,還覺得很舒暢快意,這其實就是他潛意識裏設定的對等報復,如今過猶不及之下……那畢竟也是條人命哪!

這種感覺很古怪,說不清楚。其實若事態的發展能倒回去的話,唐成細想想自己的行為其實不會發生改變,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心裏生出的這股子悶悶的不舒服。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林學正以這一句話結束了姚東琦的話題,隨後三人似有默契一般誰也沒再提起。

隨後張縣令與林學正又說了一些二龍寨山匪的後續處理之事,唐成坐在一邊兒靜聽,及至他們說完,看看外面已是薄暮初上時分,他便起身請辭。

人都已經走到門口了,他猛然想起公文之事,當下便將吳玉軍從州衙裏弄來的公文取了出來遞給張縣令,關於這公文背後的事情他也沒隱瞞,直接言明公文上所謂“州衙抽調幫辦公務”是假,跟孫使君的小舅子一起往揚州探看桐油行市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