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比作詩,我不如你!

“此詩非我所作。”馬別駕幹幹的一句話頓時使熱鬧的菊花台上下一片寂靜,在這樣的安靜之中,李老名士突兀的咳嗽聲顯得很是刺耳,眾文士們猜疑著四下打望了一會兒後,不約而同的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了關關身上。

“年紀越老,骨頭卻越軟,李繼生這回算是紮紮實實的拍到馬腳上了。”目睹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嚴老夫子嗤笑聲道,邊說他邊伸手拍了拍唐成,“不過一場鬧劇罷了,你跟著湊什麽熱鬧。”

就是坐下來之後,唐成的眼光依舊是著落在老馬身上,看著他現在的臉色,那感覺可真不是一般的爽啊!“既是鬧劇,總要湊的人多才算熱鬧。”

被眾人目光包圍中的關關抿唇一笑後,脆聲道:“妾身適才所歌之詩乃是出自鄖溪縣學明經科唐成之手。”

“明經科的?”

“唐成?”

“唐成!”

“嚴老教諭的那個弟子?”

隨著關關揭開謎底,嗡嗡的議論之聲頓時在沙洲上四處響起,唐成向面對錯愕之色的嚴老夫子歉意的笑笑後從厚厚的氈毯上站起身來。

因是今日要參加文會,早晨李英紈及蘭草少不得要給他精心料理一番,唐成的長相本就不賴,尤其是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氣度更是難得,從一千三百年後穿越而來,別的就不說,單是由後世社會大環境養成的開闊眼界及浸潤在骨子裏平等自信,就足以使他坦然面對人多的場面和高官高職。這本就是身為穿越者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硬性優勢。

後世裏國家主席也能天天在電視上看見的,更別說眼前這馬別駕了,放在後世,頂多不過一副市長罷了,像這號兒的在電視裏出來也沒人看!就等著換台吧,你!

俊朗的容貌、自信而毫不委瑣的氣度、裁減合度的衣著,在身遭一片金黃的映襯下,從菊花叢中站起身來的唐成端的是少年風發,神清氣朗。

與全身上下散發著勃勃朝氣的唐成比起來,臉色不好的馬別駕真是愈發顯得老邁了。

“果然是嚴老教諭的弟子。”

“是嚴老教諭的弟子才不奇怪,老教諭一生謹嚴,能讓他如此看重的學生還能差了?以此觀之,這唐成能做出這樣的詩來也不足為奇。”

“嗯,伯玉兄說的有理,只沒想到小小的鄖溪縣竟能涵養出這般的少年俊彥,哎!對了,那柳隨風不也在鄖溪縣學?看看他兩人,從容貌風儀到才學都算得是出色,看來,我金州文脈稱得上是後繼有人了。”

“這二人的確是金州文壇的後起之秀,不過若要比較的話,柳隨風勝在家世,唐成則是在氣度上更顯沉穩;至於才學嘛,沒當面比較還真不好分出優劣。”

菊花台下諸文士這般議論,台上的劉景文也在起著同樣的心思。

現如今不管是為了遮掩馬別駕的尷尬,還是為了轉移話題,對自己這位姑表弟非常有信心的劉景文都少不得要借重柳隨風了。

“無涯,你過來。”劉景文稱呼的是柳隨風的字,據說柳隨風的字還是其外公劉希夷當日親口取下的,“無涯,雖說你今日的職事是要統帶童子招呼諸位嘉客,但既然是文會,便是應應景兒也該賦詩一首才是。”

劉景文這個提議頓時博得與會眾人連連稱是,便是嚴老夫子也拈須頷首,能目睹本道文脈中佼佼者的兩位年輕人鬥詩切磋,實是一件大快意事。

眼見眾文士們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開,馬別駕頓時覺得全身松泛了一截兒。心中的羞怒不去說他,聽劉景文把柳隨風叫了過來,老馬心裏也生出了幾分期待之意,柳隨風的詩才在以前的文會中他是親眼見過的,相較於那個挑釁的唐成,老馬更寧願今天的詩魁是柳隨風。

有著一副俊秀容貌的柳隨風白衣勝雪的站在菊花台上,就如同他在鄖溪縣學中的經歷一樣,極其自然的便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柳隨風看了看與他距離不遠的唐成,不過他卻沒應和唐成的含笑致意,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沙洲內外的那一片燦爛菊花,雙眉微微蹙起似在沉思著什麽。

等了一會兒,不見柳隨風開口,劉景文忍不住出口催促道:“無涯!”

“今春三月我曾與唐成在鄖溪縣學中鬥過詩。”柳隨風一開口便將眾人的注意力重又吸引了過來,原來他兩人曾經比試過的。當下就有人忍不住接口問道:“結果如何?”

“我輸了!”菊花台下的唐成看著柳隨風,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不管是在一千三百年後,還是穿越來唐,在他的兩段人生經歷裏,還真就沒遇到過任何一個人能像柳隨風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我輸了”這三個字時還能如此坦然,如此不帶半點掩飾的幹脆爽利。